你是弱者——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作为弱者,生如浮萍,巨浪打下的瞬间就会倾覆,甚至尸骨无存。本能在一遍又一遍地对你说,苟着比什么都重要,[公子]说话的语气很不对,局势也和原作不同变得更糟糕,所以、就像平时说骚话一样,顺着他,灵活些,继续做你的讨人喜欢废物恶臭大学生……
但是。
“……刚才袭击我,是为了激怒旅行者和你打,这是你所谓的‘余兴’。不可能是‘正餐’,因为这不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根本目的。”
你缓缓道:“一开始在北国银行外的试探,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身份]比[愚人众想要岩神的神之心]更为重要,那么、比起‘把我带到黄金屋引来旅行者’,‘直接将我限制在璃月港内牵制住旅行者的行动’要更加有利吧。这样一来,麻烦的两个人都在你掌握下,也没人会来黄金屋阻止你,可以说是完美的行动方案。所以,既然你没有这么做,我便笃定你必然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
“你带我来黄金屋的‘余兴’是引来旅行者打架,那么在‘余兴’之前的‘正餐’是什么?”你顿了顿,迟钝如你也能感知到身后的人状态不对,公子没有说话,剐蹭你后颈的手指也停下了动作。深呼吸,你将心中的推测说出。
“我猜,是‘确认’吧。”
气氛突变。
“和我说的那段话是‘等待旅行者的冗余时间’,正事此时必然已经完成。你进入黄金屋,到邀请我成为编外人员,这之间只插有短短数语。”
让我们仔细回想半刻钟前,[公子]对你搭话的内容。
——“这里真壮观,不是吗?提瓦特大陆唯一的铸币厂,拥有铸币权的岩之国度,如今却因为停产而冷冷清清,令人唏嘘啊。”
——他嗤笑一声,扭头看你,“这种程度的话北国银行都做的到。这条所谓‘财富汇聚的河流’可不仅仅是这么肤浅,之所以用摩拉,其目的并非是炫耀,而是因为在这里摩拉才是最‘便宜’的材料。”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你那会因为后颈恼人的发热而烦躁,思考受到阻挠,根本没细想就敷衍地说:“哇……就像北国银行一样?”
那时公子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只是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然后便扯开话题。
发现问题了吗?
在他认为你是岩神棋子的前提下——
“拥有铸币权的岩之国度不惜停止使用这份权利,也要达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用摩拉堆砌河流,不是为了炫耀而单纯是因为它在这里‘便宜’,在什么地方金钱居然是最‘便宜’的东西?”你半眯起眼睛,一锤定音,“——只能是摩拉克斯的身边。所谓的正事——即是你怀疑我在说谎,但还是选择跟‘有可能是岩神棋子’的我确认[神之心]是否藏匿在此处,进而推测这就是个幌子,所以才心无旁骛地静待旅行者前来。[神之心]不在,你当然怎么胡闹都可以。我猜的对不对?”
什么北国银行?[神之心]要真在这里的话,进入黄金屋听到那番话,“岩神棋子”因为思考受阻,第一反应应该是来不及掩饰的紧张而不是敷衍!
但你真就是在扯淡啊!什么岩神棋子,悍跳狼人了解一下!而且岩神的[神之心]真他丫的不在这里!!在那个活蹦乱跳的钟离爪子底下啊!!!!
你摔!!
[公子]:“………………”
你:“……………………”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空气中的水元素和雷元素隐隐躁动,青年开口,话语中没有丝毫感情:“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在心中叹口气,来了来了,经典“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到底想怎样”,它来了!
“不怎样,”你哼哼唧唧,“只是被人当傻子玩很不开心而已。虽然不知道你对我的脖子干了啥,但我本来就够笨了,能拜托你别弄得我更傻了行吗?”
“……我本以为它能让你更乖一点。更识时务一些,更听话一些,更不乱想一些,但好像用处不大。”
“不,劲挺大的。”你诚恳道,“要不是从刚才开始消停了些,我得把自己卖给你了还帮你数钱。”
你后颈处,原本白白净净的皮肤上被覆盖上浅浅的蓝色印记,三道椭圆交织,和达达利亚战斗时操控的断流极像,却又有些许不同。仔细看去,作妖的印记此刻却停下了发光发热,有一圈更浅淡的青色图案笼住了它。那轮青芒像是随时要化作风漂浮一样,不存有任何独占的心思,只是在单纯地守望你,如同蒙德城中纷飞的蒲公英,如同风起地下珍藏的苹果酒。
[公子]眯起眼,心中的不悦越发胀大,眼底涌动起漆黑的情愫。他冷声发问:“对也好,不对也罢。也就是说现在,你还是要拒绝我咯?刚才说的话全都喂狗,哪怕你现在的生死——依旧在我一念之间?”脖子上被利器架着的感触无比清晰,局势压根没有扭转。而且最不妙的一点是……他(强者)对你(弱者)的耐心快到极限了。
“…………”
“…………呵呵。”
你扯起嘴角。
这是你从未干过的事:刀架在脖子上,竟然还嘲讽地对胁迫者笑两声,颤抖的话语中透出隐约的怒意。
如果这个时候退缩了,你就真的是发烂发臭的咸鱼了。
你咬着牙说,
“‘只要听你的话就好’,是吗?……什么拒绝,你几把谁啊,我什么时候有明确答应过你啊?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公子]!”
“——”
你再接再厉,哪怕小腿都在发抖也坚持不懈往他怒气槽上添油加醋:“我是弱者,是现在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决定,也反抗不了的弱者——可我从来都不是‘东西’,更不会成为除了我自己外的哪个人的‘东西’!啊呸呸!!”
你可以是咸鱼,可以不要节操,可以不要逼脸,但是,不可以没有自我。
“我想说什么?我想说的就是——别他丫的看不起弱者了!我告诉你,蚂蚁还能举起丘丘人,屎壳郎还能推大粪球,咸鱼怎么就不能努力翻身?撒盐都要两面均匀啊混蛋!气不气?我就问你气不气?略略略!”
你不是谁的东西。不是任何人的“东西”。
说完,你还很没底气地哼一声。
“…………”
[公子]当然不会被你这样劣质的挑衅激怒,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超级不爽了。不管是印记失效,还是你一口气戳穿他的盘算,亦或是后面这一连串的跳脚(尽管你都快软成面条塌下去),林林总总叠加成了执行官大人从未见过的场面。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真没见过!
嘴角抿起,青年眼中浮现出危险之色。你丝毫不惧(个屁),瞬间变脸扯着嗓子惨叫一声:“壮士稍等!容我先说一句话你再动手!!”对方当然不鸟你,你于是尽力仰起头,对上他眼瞳中深不见底的海洋,然后吞一口唾沫,颤抖着扯开嘴角。
怂逼说:
“我怂!但是弱者、也有弱者的苟命方式……就是小强也知道挣扎求生的!所以、”
蜉蝣直勾勾与巨鲸对视。眼中闪烁着的却不是死意,而是明亮、又满是坚定的某种光芒,直直烙进他没有高光的眼底。
如同阳光穿透水面射入海底,第一次把“你”这个存在真正放在心上。
“所以、所以……”
达达利亚突然很不适时地激起了一点兴趣,一丁点想要听你说下去的兴趣。他想要看看在嘲讽、痛骂了他、试图激起他怒火的现在,你又要说些什么来挽回颓势。
是求饶?是软话?还是回心转意想要待在他身边?——或是更破罐破摔地骂他?
想到最后,他竟觉得有些失望。
“…………”
你自是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九曲十八弯。现在你也没心思去猜想复杂的少男心,只有脑海中无比清晰的话语,深深印在你脑壳上。
不要忘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你想活命,就必须要让他分神,要超出他的预想。
你会求饶?说软话?要待在他身边?或者继续骂他?
都不是!
你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功力大喊出声:
“我要说的是——”
拜托了,一定要够炸,够出乎他意料,你还不想就这样嗝屁!!
“我——喜欢你,阿贾克斯!!”
“————?!”
“————!!!”
一枚原子弹炸出两朵蘑菇云。
完全的意料外!
你当然没功夫注意这些、因为就在你这句话刚刚落地的瞬间,达达利亚错愕的那一瞬,他右手持刃的虎口微抖了一下——
没有人放过这个瞬间!
岩晶在地上激起千层浪,风裹挟寒锋闪电般逼近——只一瞬!你无法看清的时空内,剧烈的冲击从身体前方袭来,沉默已久的少年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力量,他冷着脸,利刃如臂指使,直刺达达利亚的死穴,逼得他不得不回身抵挡!
□□轰鸣!紫色的光芒席卷周身,与涌来的岩元素激烈碰撞,达达利亚稳住身体反手挥出一击,旅行者却毫不恋战,干脆果决地舍弃无锋剑,回手一捞、再学着刚才达达利亚的动作借力反跳,直接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
你身体软的什么都做不到了。被结结实实地捞回少年怀抱中时,他抱着你,后跟连退、至墙角处才稳住身体。
你晃晃悠悠地扒拉旅行者衣领,又怂又弱地对他比出一个拇指:
“时机……抓得漂亮……”
“…………”
他没有理你。只是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眼神看你片刻,就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到[公子]身上。
你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跪谢老婆救狗命之恩。但是……我好像搞砸了……”
你的视线尽头,在□□交织组成的牢笼中,你清晰地看到了达达利亚阴沉到恐怖的脸色,还有数道金色光芒缠绕在他周身,过于亮眼的光线从缝隙内穿透而出。
他压低嗓音:“人,总要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你看出来了。
那些是——“百无禁忌箓”的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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