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转过头看着太乙,抱着四象,微微福身,向他行礼,道:“多谢真人这些年的照拂。”
太乙摆了摆手,说:“你能协助复生哪吒,我才要好好谢你呢。”
杨婵摇了摇头,回:“哪吒能活着,对我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事。”
太乙闻言,忽然想起杨婵那年背着哪吒上山跪下来求他的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哪吒,决定推一把这两位小辈,主动挑明那些年故意没有挑明的东西,道:“你当时只想要他活着,不求姻缘,那他现在活着了,你还肯求姻缘了吗?”
杨婵一惊,四象昂起头好奇地看她,哪吒则“欸”了一声,好奇地问道:“她怎么还求过您这个?”
杨婵恨不得蒙住哪吒的耳朵,生怕他知道自己早就喜欢他了,让他有机会占便宜,急忙跟太乙说:“我们俩的事这段时间已经定了,您也不必操心啦
。”
太乙困惑,他左思右想,选择放过自己也放过杨婵,点点头,故作高深地说:“如此也好。”
“不过你们俩的事定了的意思是?”
哪吒上前,笑眯眯地说:“师父,我和杨婵打算以后成亲做夫妻。”
太乙曲调高昂的“哦”了一声,哈哈一笑,连连说“好”。
杨婵红着脸,嘟囔着:“我还没准备好呢,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先别跟真人嚷嚷。”
“就不。”哪吒果断拒绝,这种事他恨不得跟全天下嚷嚷呢。
太乙笑呵呵地说:“这是好事,不过杨婵说的也对,你们其实还小,未来的路长着呢,不用着急,慢慢来吧。”
哪吒和杨婵双双应声。
聊完闲话,太乙又提到了正事上,他道:“刚刚的话,我希望你能听进去。”
“师父,但是……”
“没有但是,哪吒你此前杀了截教不少人,白礼几人已经盯上你了,你就先带着杨婵和四象去北海待一段时间再回来,那时候十绝阵的事应该也告一段落了,截教对你的注意力应该也移走了。”
“北海?”哪吒奇道,“为什么不回乾元山?”
“嗯,其实我让你这时段离开,除了因为你,也有四象的原因,”太乙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杨婵怀里难得乖巧的四象的头,说,“四象身上有四象蛊,她要想正常长大,带着蛊始终是难事,可是九苗的四象蛊那样再生的方式几乎让她除不干净体内的蛊毒,最多是抑制和阻断她的蛊毒不会在无意之中侵扰他人。”
“我问过师叔,他说在北海的海眼是生灵所化,冰封千年,可以抑制四象体内的蛊毒,让她戴上去了,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不必再受蛊毒之苦、”
“可我接下来忙于阐截之战,之后也不知道……”太乙似乎总是话里有话,他咽下本来想说的话,笑道,“总之,之后也会很忙,趁着这段时间给她找出北海海眼吧。”
哪吒迟疑许久,但在太乙的坚持下,最终还是点头了。
在太乙的护佑下,哪吒几人在战场上终于离开了如何也离不开的西岐城。
杨婵抱着四象,靠在她的耳边说:“跟真人说再见。”
四象有父母在身边是很听话的,她既不吵也不闹了,夸张的扬起小胖手,喊道:“爷爷再见!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太乙一愣,继而笑着抬起手,也跟着挥了挥,回:“出去玩就不要急着回来啦。”
四象又乖巧地点点头,说:“好的爷爷,我们晚点回来。”
哪吒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说:“笨蛋。”
北海位处极北之地,是苦寒之处,终年寒冷,一年到头除了雪就是雪,比昆仑山还要夸张,据说,这在几万年前是天庭流放、关押和处刑犯人的地点,煞气极重,但几万年前鸿钧来过这以后,就将这片地带的煞气通通渡化,成了可以住人的地方。
于是
(),这里虽然苦寒却还还住着一些人,这些人围绕着雪组成了新的村落,即便出行的人人稀拉拉的,但远看起来竟然算是繁茂的。
北海遥远,哪吒一行人日夜兼程行了差不多快一个多月才赶到这里。
这里太冷了,四象和杨婵一踏入这里就冻得受不了。
北海一直是冬天,但是西岐却已经入夏了,杨婵欠考虑地一直穿着哪吒给她买的新衣服,美丽是美丽,可到了北海就成了美丽冻人,她一个喷嚏连着一个喷嚏,到后面也不敢抱着四象了,四象被转接到哪吒怀里。
杨婵将四象抱了一路,胸口都捂热了,但是哪吒胸前却冰冰凉凉的,四象一落到哪吒怀里,就冻得一哆嗦。
哪吒皱着眉,拍了拍怀里的四象,从乾坤袋里抽出一件后世的外氅披到杨婵身上,说:“先去买件冬天的衣服吧。”
杨婵点点头。
他们一行人一来到北海就先去了最近的集市买了几件厚实的皮毛衣裳,哪吒倒是无所谓,但四象和杨婵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杨婵看他一年四季穿着红衣,衣衫单薄,而大雪纷纷,抓着他的手,皱着眉问道:“你不冷吗?”
哪吒还真不冷,他常年用火,与火为伴,冷热都模糊了。
他牵住杨婵,回:“不冷,先进屋吧。”
杨婵点点头。
北海虽然有人,但很少有外来人,多的是一些外面来的逃难的罪奴,因而出了一些简单的以物易物的集市外,什么也没有,客栈当然也是没有的。
他们找了一户猎户,送他一把上好的刀,当作货币,借住在里面。
一进屋,外面的冷空气全都落到身后,杨婵和四象被扑了一身热气,好像才终于活过来。
四象冻得满脸通红,杨婵用力搓着手,等到手都搓红了,才捂到四象的脸上,四象冷冰冰的脸上感受到杨婵温暖的手,抬起小手碰了碰杨婵的,然后乖乖巧巧地喊:“娘。”
杨婵笑了笑,总算没再拒绝这声娘。
在哪吒嘴里四象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鬼丫头,但杨婵和她接触下来却觉得她又可怜又懂事,跟她小时候闹得全家人仰马翻的样子相比简直不知道有多乖。
杨婵做了“娘”,才明白做娘的辛苦,她将哪吒怀里的四象接过来,坐在床上,继续捂四象冰凉的小脸蛋,四象任她去捂,然后,看向坐在火炉边点火的哪吒。
猎户说家里没有干燥的柴火了,哪吒说不打紧,他自己会烧,说着就给猎户演示了一下凭空烧火的本事,屋子里一下子点起火,暖意浓浓,四象发现猎户震惊的目光,敲起嘴,得意洋洋地想,哪吒就是厉害。
杨婵看到她得意的小模样,咯咯的笑,四象小声问:“娘,你在笑什么?”
杨婵没说自己在笑什么,她放下被四象冻得不再温暖的手,又开始搓手,她说:“你也学着我搓搓手吧,暖和。”
四象点点头,和杨婵一起搓手,她被杨婵抱在怀里,大手外包着小手,看着分外温馨。
哪吒蹲在床下,抬头望着她俩,心里一暖。
李家可没有这么温馨的场景,除了吵架就是冷战,要不就是芸娘的小心翼翼和战战兢兢,对待李靖,芸娘远比对哪吒更加小心谨慎,与其说是在侍奉夫君,不如说是在服侍掌管他们母子俩生杀大权的主人。
这样畸形的关系不仅压的芸娘扭曲,也逼得哪吒窒息,他从不觉得组成家庭是件好事。
婚姻就是奴隶制,父亲是家里的主人,而妻儿通通都是仆役抑或者说,妻儿们是可以随意处置的私有财产,然而,父亲并不是永远的既得利益者,因为父亲之上还有父亲,父亲的父亲之上还有更多的父亲,那是李家宗祠里那一座座古旧又腐朽的牌位,也是曾经压在李靖和哪吒头上无法回避的君王。
哪吒从儿子的身份走过来,不觉得夫妻关系是好事。
但,这一切在杨婵那里好像是不同的。
四象搓热了手,没有按照杨婵说的捂一捂自己的脸,她抻起腰要给杨婵捂脸,杨婵一愣,下意识抬眼,看向哪吒,哪吒看着她,笑了。
杨婵眨眨眼,听哪吒说:“四象年纪不大,倒学会李靖说的那套孝顺了。”
他问杨婵:“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杨婵抱着四象,开心不已,四象见她开心,更为殷勤,杨婵点了点四象的小鼻子,笑着说:“这当然是好事。”
“是吗?”
“是啊,”杨婵说,“驱动孝顺的不是压在你我头上冷冰冰的规矩,而是爱啊。”
哪吒愣了愣,这种说话他还从未听过,以前李靖要求他做到这些从来不解释原因,原因?什么原因,以前的人这样做的,你要想融入社会,也该这样做,不然迟早成为一个异类。
杨婵笑道:“这说明四象很喜欢我。”
“是不是?”
四象从小到大闯祸不断,撒谎连篇,但是在杨婵面前乖巧又听话,她点点头也不像其他孩子那般觉得说爱难为情,直截了当地对杨婵诉说爱意,她说:“娘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娘。”
“呀,那四象可以喜欢我,那一定也可以学会喜欢别人。”
四象疑惑。
杨婵解释道:“爱是推己及人的,就像哪吒喜欢我,就会喜欢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