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看席丰平一直看着桌上的吃食,抓了一大把给他。
“谢谢嫂子。”席丰平龇牙一笑,他接过吃食放兜里后跑到旁边屋里,没一会拿着弹弓跑到外面,站到跟两个叔叔说话的席策远和舒弈旁边。
席丰平悄悄扯了扯舒弈的胳膊,等他低头后给他看兜里的弹弓,似乎是想让舒弈带他出去玩。
苗向红看舒然给东西大方,忍不住插话,“婶子,你孙子孙媳妇都是吃商品粮的,福利待遇好着呢,不用咱们操心这些。”
这话本来也没什么,但苗向红的下句话让原本的气氛尴尬起来。
“然然你跟策远都这么有出息,能不能帮家里的哥哥姐姐找个国营厂的工作,让家里人也享享福。”
苗向红嘴太快,坐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廖雪华没拦住,她低着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此刻心中无比后悔跟二姨过来。
舒然抬眼,她有段时间没见过苗向红这种没眼色的人了。
席老二家的闺女席怀莉反应很快,出来打圆场。
“国营厂哪有这么好进,以前三哥帮我们找过,我们自己不争气没考过,可不想再麻烦他们,成安他们在镇上当学徒也挺好的。”
他们席家兄弟姐妹也附和两句。
“是,以前介绍过,我们没考上。”
苗向红摆摆手,“哎,一家人哪有麻不麻烦的,一次不行就再考几次,总能吃上商品粮,是吧雪华?”
苗向红看着廖雪华,等着她接话。
廖雪华脸上火辣辣的,当初她家里条件也不好,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拿到现在的工作机会。
还不是正式工,就是个临时工。
要不是情景不对,廖雪华都觉得自家二姨在讽刺她。
苗向红等不到回答,自顾自说下去,“镇上学徒哪能跟城里吃商品粮的工人比,要我说,人还是得往上走。
席老大,你们大伯当初就是从学徒到国营厂工人,留在城里结了婚,还生了策远这么好的孩子。结婚前策远帮过弟弟妹妹,结婚后估计也不会忘了你们,怀莉你们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到这,苗向红暗戳戳看了眼舒然,对廖雪华说:“雪华,你得多跟策远学习,婚后不能光顾自己的小日子,亲戚朋友的事该帮还是得帮。”
廖雪华脸色不太好看,攥紧拳头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话听到这,舒然也算是明白了苗向红的心思,感情是在指责席策远结婚后不帮家里人了,在这敲打她呢。
舒然觉得有点好笑,怎么总有人爱管别人家的事。
苗向红注意到舒然的笑,问:“策远媳妇,你怎么不说话,是我说的不对吗?”
被她点到的舒然一脸无辜,“你说教自家小辈,我不好插嘴,要不然回头我哥知道要说我,他不让我管别人家的闲事。”
苗向红哽住,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继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心情很是憋闷。
这小姑娘看着柔弱不经事,没想到颇有脾气,说话含沙射影,一点不怵人。
堂屋里一时间静悄悄的,没人想要吭声。
席老太太睁开眼,一副迷瞪的表情,茫然的问:“嗯,说什么?”
舒然甜甜一笑,“没事,奶奶你要不回屋里睡会午觉吧。”
席老太太也没勉强自己,回屋前还让席怀莉陪舒然说话。
苗向红缓了好一会,正欲开口,席策远在喊舒然,“然然。”
“我出去看看。”舒然走出堂屋,席策远在院子等着她,她心情雀跃,脚步快了几分。
见她翘着嘴角,席策远也露出笑意,“这么高兴?”
舒弈瞥了妹妹一眼,继续拿着弹弓逗席丰平,“打胜仗了呗。”
席策远脸色瞬间沉下来,冷冽俊脸看着有些吓人。
舒然摇着他胳膊说:“干嘛这副表情,我又没吃亏,笑一笑嘛。”
席丰平看着他们,眼睛咕噜噜的转,忽然脑袋被敲了一下,仰头对上舒弈笑吟吟的脸。
“弹弓不要了?”
“要,哥你教我怎么用弹弓打人吧,铁蛋他们老欺负我,我们去打他。”席丰平眼巴巴的央求道。
舒弈毫不犹豫的拒绝,“那不行,弹弓不能打人,太危险了。”
“可他们总打我。”
舒然听到这话,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认真的说:“那你打回去。”
被人欺负得学会自己反抗,忍让和解或是让别人出头都是治标不治本,总躲在别人身后早晚会吃亏,这是她从苏媛媛身上得到的教训。
席丰平手背在身后,噘着嘴委屈的说:“我打不过他们。”
“这个他们可以教你。”舒然回身看向席策远和舒弈。
吃饭前,苗向红带着廖雪华走了,饭快吃完的时候,席二爷爷倒是回来了。
他是大队的赤脚医生,平时在卫生所坐诊。
今天舒然来的时候,他刚好去村民家出诊,在那忙了小半天才回来。
席二爷爷要再晚回来半小时,估计舒然他们就要回城里了。
他屁股还没坐热,喝完水看见席老太太拼命给他使眼色后,就提出给他们把脉看看身体情况。
席二爷爷收回手,跟舒然说:“挺好的,没什么问题,你们回去多喝水。”
轮到舒弈后,舒然看到席二爷爷眉头皱了一下,心立马揪起来。
“二爷爷,怎么了吗?”
舒弈倒是淡定,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席二爷爷看了他一眼,“没事,小毛病,有点上火,身体还有点虚,待会到我那拿几服药吃。”
舒然不好意思的问:“是不是吃核桃杏仁吃多了呀?”
她这段时间天天往舒弈那塞吃食,天天逼着给他喝麦乳精,现在想来可能是这些东西吃多了上火。
席二爷爷笑呵呵的说:“都有可能,以后别吃太多。”
后面舒然席策远继续在这坐着,等舒弈拿完药再走。
带舒弈回住处的路上,席二爷爷用笃定语气说:“你失眠比之前加重了吧。”
“您真厉害,是比之前严重一点,但还好。”
听舒弈嘴硬,席二爷爷也不多说什么,上次他去城里参加婚宴,看舒弈脸色不好给他搭脉,那时候就诊出来他心火旺,肝气郁结,夜里失眠多梦。
他当时就劝舒弈少想事多休息,估计是没有听进去。
“喏,一天一次,这一副可以熬两次。”席二爷爷药包递给舒弈,忍不住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少想事多休息,你一个年轻人,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放宽心好好生活,身体健康以后才好成事。”
“谢谢二爷爷,您费心了。”
席二爷爷摇摇头,“这没什么,你们小辈过得好就行,哎呦,天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太晚不安全。”
入冬后天黑的早,从郊区回城得两个多小时,他们明天还要上班,为了安全席老太太也不能再留他们,一家人把舒然他们送出村口好一段距离才停下。
席二婶摘了一些自家菜园的菜给他们带上,“然然,小弈,策远闲了再过来。”
“好,谢谢婶婶。”
舒然坐上席策远自行车后座,挥手跟众人告别,目光落到席丰平身上时,朝他眨了眨眼睛,作出鼓励的手势,“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