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说道：“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谈谈。”

两人来到附近的公园，在一处长凳上坐下。

余淮让王元元把泰迪放下，问泰迪：“你打算不理他到什么时候？”

泰迪一扭身把屁股对着主人，赌气地说：“我要永远不理他！”

王元元先是很骄傲：“余医生，你看它听懂你讲什么了！”然后内疚地说：“是我对不起它，它一定很恨我。唉，它小时候我要是多陪陪它，它有坏习惯的及时制止改正就好了。或者能找到小母犬来跟它配也好。可是它的种不纯，我联系了好多母泰迪的主人，人家都不愿意。”

余淮纠正道：“王先生，公犬一闻到母犬发@情的味道就会发情，你们小区里犬那么多，就算这次能找到配种的犬只，你能给它找几次？”

王元元还是过不去，说道：“话是这么说，但繁衍是动物的本能，它还什么都没体会过，我就为了让自己方便给它绝育了，说到底还是太自私残忍了。”

余淮摇摇头说道：“七喜虽然很聪明，但它毕竟只是狗，你不能把人类的观念套在它身上。它有很多行为是动物性的，不可能完全被满足。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它享受你的爱护，寄居在人类的屋檐下万事无忧，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们人类也得不到完全的自由啊。”

王元元伸手去摸泰迪毛绒绒的后背，七喜猛然扭头，张口想去咬他，接触到余淮警告的眼神才悻悻地缩回牙齿。

王元元收回手，苦笑着说：“可七喜对我来说不只是宠物，它是我的朋友、甚至家人。我本想让它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他抬头看了一眼余淮，可能是压抑久了，忽然想对陌生人吐露一下心事，说道：“余医生，你有时间没，我给你讲讲我和七喜的故事吧？”

余淮说道：“我很愿意听。”

王元元感激地笑了一下，说道：“七喜是我在大学时捡到的流浪狗。我见到它时它才两个多月大，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丢掉了，在我们宿舍楼附近捡垃圾吃。

“它那时候瘦得可怜，身上只有一把骨头，毛也很脏。我用剩饭喂过它几次，它就跟上了我，天天蹲在宿舍楼下面等我，有时候还想跟着我一起回宿舍，或者去教室。

“但我当时不想养狗，总是躲着它。有一天下大雨，它找不到地方躲雨，在雨里淋着，我怕它死掉，才把它带回了宿舍。我的室友们人很好，不反对我在宿舍里养它，它就在我们宿舍里一直待到毕业。

“毕业后，我来这个城市工作，把它也带了过来。我家不在这里，在这儿一个人也不认识，很孤单。可是我每天下班后想着家里还有它在等我、期盼着我回去，就充满了动力。

“每天下班回家开门那一刻，都是我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它早早就在门口等着我，门缝一打开，就笑容满面地扑上来，欢天喜地。

“我从监控里看过，每天只要我一出门后，它就几乎一动不动，蹲在窗前等我回来，等着家里的门响。在这座城市里，它是最在乎我的生物。说得肉麻点，它是我唯一的热源。

“七喜很小，刚开始日天日地的时候，我不是没试过制止。第一次，我用拖鞋拍地，把它吓了一跳，可没过多久它又就犯了毛病。

“它很聪明，第二次我再用拖鞋拍地，它就不太害怕了，还有点生气。到了第三次，我再用拖鞋拍地，它眼皮都不动一下，该干什么干什么，肆无忌惮。于是第四次，我用拖鞋拍了它一下。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打过它，它气坏了，接连好几天都不理我，还绝食。小小的身体蹲在阳台上背对着我默默掉眼泪。我内疚死了，只能算了。

“我本来打算麻烦点，以后把遛狗时间改到半夜，避开别的狗，但后来它磨伤，还是送它去绝育了。我真的不知道绝育到底对还是不对。

“现在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七喜还这么恨我，你说它会不会永远都不原谅我了？”

确实有宠物绝育过后性情大变的例子，但余淮默默听着他诉说完毕后，唇边却不知不觉挂上了一丝微笑。

他摇摇头肯定地说：“不会。你真心爱它，它感受的到。”

他把狗子叫过来，问，“七喜，刚才你主人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泰迪不耐烦地说：“他前面啰里啰嗦的那一大串谁能听懂？后面听懂了，他是在向你告我的状是不是？哼，以为告了我就会理他吗？”

余淮说道：“他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