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唯物主义者当然不能理解雅克头脑里的黑肥天使是怎么和他提的要求,而“上帝”的名头又多让雅克重新考虑起了宗教哲学——在二十一世纪只有那些处心积虑想要发论文的研究生才会思考的东西——顺带一提,研究这个的主要原因是上一篇论文还来自17世纪的帕斯卡,这或许是个玩笑,但是雅克脑子里面就住着一个“圣诞老人”,这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

弗兰克想:哦,雅克在思考,他这是因为腿断了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吗?

显然不是。

“萨达尔,陪我聊会天。”

“你想吃个苹果吗?”

“暂时不,你有听过帕斯卡吗?布莱兹·帕斯卡……哦,我忘了,你是个足球教练。”

弗兰克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了一些“轻微的”蔑视,至于为什么是“轻微的”,原因很简单:雅克是个在足球青训营表现良好的门将,未来很有可能从事体力劳动,而上一次的考试成绩也因为老师善意的“快乐教育”而糊弄了过去,不至于让这傻小子回家再受一顿毒打。

可是雅克没等他说话,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那是个法国人,已经死了将近四百年,我想说的是,他是个数学家,或者是个哲学家,我倾向于前者。”

“为什么?”

“他认为,决定是否相信上帝从本质来说就是赌博。”

哦!弗兰克想:或许我确实是个足球教练,现在的青少年都在看什么课外书?

“那我能刮一下,看看答案是什么吗?”

“很遗憾,这不是刮刮乐,应该算是抛硬币,有赌注的那种。”

雅克从床头的柜子上摸来了一枚硬币,那是早上德布劳内买完面包之后找来的零钱。

“这是人头,代表上帝不存在;这是字,与花相反——你选哪一个?”

“人头。”

“好的,就这样,我选字。”

雅克把硬币高高地抛起来,然后合上,谁也不知道答案。

“这是‘帕斯卡赌局’,如果我们选择相信上帝存在,到最后发现不存在,那不算什么,顶顶多就是没办法尽情享受渎神带来的乐趣;但是这和另外一种选择相比,那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假如上帝存在,而我们选花,那就亏大了,不能够上天堂先不说,甚至还会受到惩罚。”

“所以,我们做个总结——信徒要么受到奖赏,要么没事;无神论者要么下地狱,要么没事。所以,只要这个人趋利避害,那显然选字是更好的决定。”

教练困惑地看着雅克:“所以,你要说什么呢?”

黑发的守门员突然大笑起来:“唯理主义才会选那个‘更好的决定’!可我恰好不是,只不过上帝承诺过一些事情,并且想要让我和马刀锯和除草机结婚——得啦!我只是给你耍点把戏而已,教练,你能帮我和医生说一下,哪怕成功的几率只有0.1%,我也得给我的腿做手术,我还是更希望我左腿的材质是蛋白质和脂肪!”

他把手移开,硬币的字面朝上,阳光打在上面,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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