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水滴敲打木板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盏烛火落在窗台边,月城椿支着脑袋,手指轻轻点了下铺平在桌面上的纸张。
“这个字,写错了。”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然后又拿起煤炭歪歪扭扭地划了几笔,在纸上落下一个笔迹稚嫩的“はい”。
月城椿垂眸,含糊地“嗯”了一声。
好困。
男孩低下脑袋,白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然后又把前面的几个字又写了一遍。
只是他再抬起头想要把成果展示给男人看的时候,月城椿却已经阖眼陷入浅眠了。
无比安静的室内,唯独能听见男人不算平稳的呼吸和男孩细弱的呼吸声,时不时被淹没在雨夜的噪音中。
窗外的雨丝细细地拍打着纸窗。
男孩静静地看着月城椿。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因为病痛坐在草垛上咳嗽,月城椿看着他佝起的身躯,蓦地问了一句,“你想学写字吗?我可以教你。”
青年声线淡淡,听不出情绪。
事实上月城椿确实只是无聊才这么问了一句。
可男孩却当场怔住了。
他没想到月城椿会愿意教他东西。因为病重的原因,所有人都认为命不久矣的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低着头好半晌,最后才试探性地抓住月城椿的袖子,极其小声而坚定地说道,“…我想。”
月城椿颔首。
男人看向窗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阿散还没有回来。
…
倾奇者推开破旧的木门,从微冷的雨幕中踏入温暖的室内。
他在铁匠铺锻造的弓箭已经有了雏形,经过水晶和寒铁矿的熔铸,即使是铁匠铺的老师傅们都对它赞不绝口。
昏暗的室内,油灯已经快燃尽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矮桌上的月城椿和收拾油灯的小孩。
小男孩在月城椿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毯子。
或许是因为被抛弃过的孩子总是格外的敏感,年幼的小男孩十分的懂事。
当初的倾奇者也是如此。
总是渴望着他人的目光与认可,宁可委屈自己也要讨好对方。
人偶收起被雨滴沾湿的斗篷,放轻步子走到他们身旁蹲了下来他。看着小男孩手上的东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在教你写字吗?”
男孩点了点头。
倾奇者从他手里接过油灯,正想放回柜子上时,一只手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月城椿慢慢睁开眼睛。
男人沉沉的目光与人偶紫色的漂亮眼瞳对视,有些沙哑地低语道,“阿散,今天回来的好晚。”
“抱歉。”倾奇者抿了抿唇,还是想将礼物的事情瞒过去,“之前还有些没完成的事情要收尾…”
月城椿没有问要收尾的事情是什么。
而是“嗯”了一声,然后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很小声地喃喃道,“可是我很想你。”
声音间还带了些纠缠不清的烦躁感。
他拉住倾奇者的手腕,人偶跌入他的怀中,被男人禁锢在怀里。月城椿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我很想你。”
月城椿的话语忽然急促了一点,像是着急地要把自己的心声说完一般。
“如果缺摩拉的话我有很多很多。”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月城椿语调很轻地靠在他耳边说,“让我和你在一起,让我做你的翅膀。”
倾奇者瞳孔微缩,又缓缓变成同样的温柔。他转过身,在明灭的灯火中捧住月城椿的脸,像是在告诉男人一件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
“椿很聪明,只要随便想想就能知道我在干什么了。”
“我不知道。”
月城椿很果断地开口,俊美的脸庞上神情认真而茫然,“我不知道阿散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他的小猫最近一直背着他在外面鬼混。
月城椿从来没有这么心烦意乱过。
焦灼这两个与他从未扯上关系的字眼扎进了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