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

事情谈妥了,月城椿心里稍稍地松了口气,因为过于紧张而绷紧的心弦慢慢松了下来。

只是心里总是有种哄骗流浪小猫的负罪感,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俯身和矮他不少的人偶对视,试探性地指了指他手里抱着的药草,很自然地询问道,“要我帮你拿吗?”

人偶定定地看着他。

好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靠谱,对方的目光带着几分犹豫几分怀疑,看得月城椿悄悄绷直了背脊。

好半晌,倾奇者才伸出手把怀里的药草递给月城椿。

“不要、欺骗我。”

倾奇者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绝对不会。”

月城椿接过之后才发现自己手心满是汗意,他把药材抱在手上,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人偶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空着的另一只手伸向身后的少年,像是在给流浪猫顺毛一样,“怎么不走?”

对方站在原地看着他。

一声不吭。

“……”

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骨节分明,倾奇者瞳孔微微一缩,在月城椿充满耐心的等待下,他慢半拍地握住男人的手。

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动作,人偶又像忽然碰到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手指猛地一松想要挣开青年,月城椿却反手扣住他的掌心,动作霸道得不容拒绝。

月城椿没说话,青年眼中淡淡的笑意自然温柔,像是丝毫都没察觉他的别扭,收拢的手指和人偶十指相扣,滚烫的体温清晰地传递到了倾奇者的指尖,让他不禁呼吸一窒。

为了不让小猫松手,月城椿连哄带骗地低声哄道,“放手的话很容易走丢的。”

“难道不是吗?这附近的地形很复杂,你也是知道的。”

青年语气笃定,一脸正经。

走丢=拿不回药草

拿不回药草=白干一场

“……”

倾奇者神情纠结,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但是,没有再尝试挣脱男人的桎梏。

实在是,太别扭了。

但是又单纯得要命。

难怪会被别人骗。

即使把所有的爪牙都狠狠地亮出,仍然会给人以虚张声势的感觉——因为,阿散本来就不是坏孩子。

月城椿完全不承认是自己对阿散那一米厚的滤镜的缘故。

看着乖巧跟着他,一步一步走着的人偶,月城椿忽然想摸摸他的脑袋,但是两只手都没有空闲,青年垂下眼睫,脸上染上薄薄的一层红晕,很满足地感叹道,“阿散…”

他的声音很轻,倾奇者一时间没听清,只是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他。

月城椿表面上一脸平静。

在对方抬头前,他就已经把病态的神色收敛了起来。

也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他实在是太喜欢面前的这个人了,所以即使表现得再怎么淡定都没办法真正控制住心脏处无止息的跳动。

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如同沸腾一般迅速淌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告诉他他现在是活着的。

他的心脏,只为这一个人而跳动。

阿散、阿散。

你——

“…真的,是个乖孩子呢。”

月城椿感慨地说道,声音低哑。

倾奇者睁大了眼睛,月城椿本来以为他会恼火,却没想到人偶直直地看着他,眸中神色不明,有些困惑而固执地问道,“为什么?”

他以为他一定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才会那样的被大家那么讨厌着。

流浪的日子里,偶尔也会遇见一些没心没肺的小孩指着他嘲笑,说他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没有用的人偶。

倾奇者想道。

因为人偶是不会伤心的,所以大家都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嗯?”

月城椿下意识哄道,“因为,只有好孩子才会为同伴着想,为同伴买药呀。”

倾奇者怔了一下。

“是这样吗…”

原来,他其实是一个好孩子吗?

握着月城椿的手逐渐收紧,倾奇者低下头,“你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在“母亲”的眼里,他也是一个没有用的人偶。

五百年前是这样,五百年后依然是这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面前的人真的很好,倾奇者不再像一只刺猬一样,而是学着“人类”的行为,蹩脚地回应月城椿,“你也是一个好人,我愿意和你一起走。”

刚刚是月城椿故意牵住他,现在却换成小人偶自己主动拉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