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向这边走来,韩一鸣此时已知他们都不是常人,两人身上各自发出淡淡的光辉。本来入夜的树林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许声息,而自他们出现,便是一片死寂,别的动物都早已没了踪影。连风声,都似乎停止了,只有树枝微微摇晃,似乎这里已没有了生灵。
两人相携走了近来,走得近了,韩一鸣越发觉得自己的断定正确。他们虽是信步而来,却不发出任何声响。细细一看,两人轻巧的脚步都离地面还有四五寸,竟是踏空而来。长一些的草叶为风吹拂,都会被风从脚底这边吹到另一边去。那女子的衣裙自草叶上扫过,也是毫无声响。韩一鸣呆呆望着他们,连气都不敢透,不知为何,他有些惧怕这两个人,连那个美丽女子,都有些闪躲回避,不敢正视。情不自禁地,不敢正视,只敢小心翼翼地偷看。他素来都没有这样谨慎过,这时却是不自觉地谨慎起来。
只听那男子道:“珩妹,你歇一阵罢,这样走路,你也是第一回。”那女子轻声道:“没什么的。”他们挨得近了,韩一鸣早就垂下眼皮来,屏心静气,静待他们走过去。他听不见丝毫声音,却已觉察他们挨得近了,要待他们走了,抬起头来。
忽然不知是什么用力扯住了他,向前一拉,力度来得极快极猛,韩一鸣哪里还站得住,身子一晃,跃倒在地。眼前先出现一件白衣的下摆,抬起头来,那男子正站在面前。
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那男子双目有如寒星,他目光对着自己,自满面寒霜,心中竟是没来由的害怕,悄悄向后挪了挪。那男子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躲在这里?”韩一鸣道:“我……我……”此事实在是难以启齿。要说“我没有躲在这里”,可他偏偏是躲在这里的。要说“我躲在这里”缘故却又是长篇大论,只怕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因而“我”了几声,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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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一鸣不禁微微一笑,若是能这样做一棵树,也是宁静的一生。原来一棵树的夜晚,是这样的安宁。
忽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似是草叶抖动。韩一鸣细细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黑影自一丛草叶中钻了出来,向这边挨过来。走过一片明亮月光照耀的落叶时,韩一鸣看得分明,那黑漆漆的小身影,一人一马,正是木芝。
木芝挨了近来,此时韩一鸣全身都已变做树木,它舔不着那两根手指,挨在一边磨蹭了一阵,也不走开,只在他的脚边蹭来蹭去。韩一鸣此时若是能蹲下身子,一定会伸手轻轻抚o它小小的头顶。
又过了一阵,月至头顶,周遭越发静逸。韩一鸣身上已落了几只鸟儿,都已将头插入翅膀下面,他也有些昏昏欲睡。他身子变成树木,全然不觉久站会腰腿酸痛。正在昏昏沉沉,身上“刷”的一轻,一只鸟儿展开翅膀,向远处飞去。
紧接着只听身上的鸟儿都张开了翅膀,飞快飞离。翅膀拍得十分响亮,韩一鸣只当是天亮了,惊醒过来,只见眼前依旧是一片昏黑,正要合上眼睛又睡,忽然眼前一亮,一道银光闪过,睁大了眼,却又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