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泠轻笑点点头,道了声王大哥算做招呼。
王轼听他叫了声大哥,又摆出高谈阔论的架势,“不过要我说,你疼媳妇没错,可哪有男子大丈夫天天做些下厨洗衣的活。”
“你这样可管不好媳妇,回头把人宠坏了。”
陈泠收了笑,语气依旧温雅,“内子体弱,我照顾她是理所应该,何况,我愿意宠着,家务事就不劳旁人操心了。”
王轼被下了脸,当即神色就不好看了,一边赶着牛车,还要冷嘲热讽,“怕是男人没个男人样,也干不了旁的事,只能做做女人活。”
顾意菀听见动静出来开门,就听到这样一番话,一贯柔和的眉眼冷下来,想要反驳王轼的话,陈泠已经拉着她进了院子。
“怎么出来了?”他将手里的鱼放到缸中,又回头对顾意菀柔声道:“外头风大,快进屋去。”
顾意菀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又想起王轼的那番话,心中歉疚极了,“我耽误你,等我们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人误会。”
孤男寡女相处总会惹人非议,两人便对外称是夫妻,她受着他的好,却不知该怎么回报他。
陈泠目光微顿,拿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水,走到她身前无比郑重的看着她,启唇说:“我心甘情愿被你耽误。”
顾意菀心口窒紧,略微偏过头,越是这样她越是有愧于他,他清皎若朗月,
他有多好,就衬的她有多糟糕不堪。
“你值得更好的女子,与你相互扶持携手一生。“早些睡吧。”
顾意菀颔首走到床边拢了被子侧身躺下,看她睡下陈泠则熄了灯睡在刚铺的地铺之上。
因为只有一间卧房,也方便照顾顾意菀,陈泠就一直打地铺睡在她身边。
屋子陷入黑暗,顾意菀面朝着床里侧,耳畔自己的呼吸声落下后,另一道平缓的气息紧接着响起。
她忽然有些睡不着,攥着被沿轻轻转过身,朝着陈泠的方向看去。
月色薄薄照进屋内,照出陈泠的身阔,他安静阖着眼,呼吸平缓应是睡着了。
顾意菀看着他的侧脸,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当年为何自己一心都在萧沛身上,却忽略了明明是他,自那时起就一直在照顾她。
顾意菀想得出神,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从院外传来,将她吓了一跳,谁会在这半夜时候敲门。
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陈泠在第一时间坐起身,蹙眉朝顾意菀道:“别怕,我去看看。”
陈泠点了灯推门走出去,院门被敲得砰砰作响,敲门的人还在喊,“陈兄弟,你可睡下了,陈兄弟。”
陈泠听出是隔壁王轼的声音,走上前把门拉开。
门外头的王轼一脸焦急,看到陈泠连忙急匆匆的说:“陈兄弟,我家那孩子忽然起了烧,这会去镇子也晚了,我知道你会医术,这才来请你帮忙。”
王轼这会儿是真的急的不行,哪还有早前冷嘲热讽的样子,急巴巴的看着陈泠。
陈泠也没有犹豫,只道:“王大哥别急,等我与内子说一声就过去。”
王轼感激点头,“欸。”
陈泠掩了门回到屋内,顾意菀已经坐了起来,一手攥着被子,神色慌张。
他走过去低声安慰,“是隔壁王轼家的孩子病了,我去看看就来。”
顾意菀惊惧凝起的眸光松开,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敲门声响起的那刻,她以为是萧沛。
是她大惊小怪了,萧沛如今在逃,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她的死已经昭告了天下。
顾意菀收拾起心慌,朝陈泠点点头。
自打陈泠帮王轼的孩子看过病后,他逢人就夸陈泠医术了得,那之后村子里凡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来请他看看,日子竟也忙碌了起来。
顾意菀的身子也是一日日的好转,陈泠不许她做活,她闲来无事就绣些手绢,快入秋,就打算给陈泠做身衣裳。
她坐在廊下做针线,王轼的妻子孙倩芳过来敲门,平时她也常会拿了东西来窜门,顾意菀自然的招呼她坐下,注意到她一脸的忡忡,便问怎么了。
孙倩芳本来想说,听她这一问,更是收不住嘴,“我家那口子刚才去镇子卖货,你猜听到什么消息了。”
顾意菀摇头,清溪村是小村落,消息来的也慢。
孙倩芳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个逃走的三皇子,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在瑾州起兵了!”
顾意菀捏着针的手一抖,
针尖直接刺进了手里。
孙倩芳还在惶恐的说:“也不知会不会打到我们这,那个阉人祸乱朝纲,就该推翻了,不过一打仗,咱们老百姓可怎么活。”
孙倩芳后面再说什么顾意菀已经听不见了,耳朵边嗡嗡作响,萧沛已经是绝境,竟然有本事在瑾州起兵。
孙倩芳喋喋不休的说着,见顾意菀一直没反应,困惑朝她看去,被她冒血的指尖下了一跳,“呦,你的手。”
顾意菀怔怔低下头,被刺破的指尖不断往外滚着血珠。
“快擦擦啊。”孙倩芳想去找帕子,一扭身就看到替人看诊的陈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