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深吸一口气,便开口道:“皇后…”
皇上虽然有一些震惊,但是还是忍住了,继续问道:“为什么呢?”
“臣妾,只是觉得,害虞贵妃的人,一定是与害臣妾的人是同一个人,目的是,臣妾一直都坚称虞贵妃无罪,其实,或许当年臣妾再努力一
点,就能找到虞贵妃无罪的证据了,但是就在那个节骨眼上,臣妾被指谋害太子,其实,有没有谋害太子,臣妾自己心中最清楚,既然臣妾没有谋害太子,那么皇后娘娘就是诬告,在虞贵妃刚离世不久,皇后娘娘就针对臣妾,臣妾从不树敌,所以,唯一的敌人就只可能是虞贵妃的敌人,反推一下便可以知道,皇后娘娘诬陷臣妾,是不想臣妾查出虞贵妃是清白的,所以,她是知道虞贵妃是被冤枉的,所以,她才是那个害丽妃小产并且嫁祸虞贵妃的人!”
这样说来,虽然看似简单,也很合情合理,但是唯一说不通的是,皇后并没有可能会懂医,除非真的勾结了懂医的人,但是这些就都没有证据了。
接着,安嫔又将虞贵妃被冤枉囚禁后的遭遇一一讲给皇帝。
虞贵妃芳华绝世,即使是生下了七皇子夏侯璟,已经还是少女般的容颜,也难怪她入宫多年
,一直盛宠加身,这引来众多嫔妃的不满,也实属正常。
然而虞贵妃生性冷淡,不喜与人争斗,在后宫之中,一直都安安分分,从不参与纷争,只可惜,她不参与,并不代表就有人会放过她。
丽妃有孕,皇后特地召集了好几次嫔妃去探望,丽妃自己也跟虞贵妃说了自己怀孕时的一些症状,虞贵妃一时好心,给她煮了一些止吐的汤水,却不想端给她喝下之后,她便小产了。这一切看起来,就是右贵妃做的无疑,但是从虞贵妃的人品、性格来说,她都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是当时丽妃小产,皇后指认虞贵妃,后来太医又确认落下的是个男胎,皇帝震怒之下,便将虞贵妃禁足。
现在皇帝想来,当时那么做,就是因为太过震怒了,也是因为,他一直都信任的爱妃,竟然会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而且,证据充分,当场的所有人,就只有她有致人小产的药。
安嫔看着皇帝陷入了沉思,于是有些努力地笑了笑道:“皇上当时那么做,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皇子,也确实是证据确凿。”
皇帝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朕…”
安嫔终于鼓起勇气道:“皇上,不是也许,是真的,您真的是错怪她了…”
皇帝回头看了看一脸笃定的安嫔道:“你接着说!”
“因为被禁足,所以虞贵妃的饮食都是送进去的,所以,在禁足三个月的时候,虞贵妃才慢慢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臣妾隔着门去看了一次,但是她不敢找太医,因为她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应该就是有人动了手脚,但是,她日常的饮食里,却丝毫查不出任何端倪,她见不到皇上,所以就算是找了太医,也很有可能是对手的人,所以,她就只能自己用药调理,但是…或许是对手太过狡猾了,似乎是算准了虞贵妃要自己调理,所以,估计是用了其他的药物,虞贵妃的
病症就越来越重,直到最后,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
安嫔说这些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皇帝听着的时候,也是觉得十分凄惨,没想到,虞贵妃,竟然是这样离世的。
他当时本想责罚她,却始终舍不得,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便只好禁足半年,原本想着事情缓缓,他就去看她,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天人两隔。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其实打心眼里知道,虞贵妃虽然是他的女人,但是自己却不是她心上的男人,她是被宋国送来联姻的,她背负着一个国家的希望,只是,却牺牲了自己的感情。
皇帝虽然不说,但是也能隐隐地感觉出来,虞贵妃的心思不在自己的身上,虽然大婚之后,经常相处,也有了儿子,但是,自己与她,似乎总是有一穿不透的隔阂。
“对了,你能跟我说说老七么?”皇帝说这
话的时候,竟然忽然有一丝的愧疚。
安嫔一愣:“我也不过抚养了他一年,那孩子,小时聪慧过人,只是后来臣妾入了冷宫,便…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了。”
皇帝忽然之间有些懊悔,自己失去了虞贵妃,却没有好好地照顾他们的儿子,只是听皇后说,七皇子与太子打架,将太子打伤,便将七皇子交给皇后管教,后来皇后来报,七皇子顽劣不堪,以下犯上,皇帝便也索性不管了,有时候他会想,虞贵妃就这样默默地死去了,或许是丽妃死去的孩子在寻仇吧,而七皇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没有人管教,他心中也是有一些怨恨,于是故意抛弃了七皇子夏侯璟。
胭脂很快准备了洗澡水,皇帝回头看了一眼安嫔:“你随朕一起去吧!”
安嫔的脸色微微红了一下,点头道:“是!”
皇帝坐进浴桶中,安嫔小心地服侍皇帝沐浴
,皇帝闭着眼睛,默默地想着那些过往。
他因为失去了丽妃的孩子,惩罚了虞贵妃、安妃,最终,这二人的儿子一死一残,现在,太子也死了,六皇子谋害太子,现在还被关在天牢,所以,他的儿子,也不剩几个了,难道他的江山就只要靠夏侯玟给他带来的预言吗?
皇帝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安嫔的手指尖轻轻地划过皇帝的皮肤,她认真地擦洗着,这件事情她以前也做过,当时的她年少无知,对高高在上行的九五之尊充满了崇拜,因为虞贵妃的帮忙,自己在皇帝面前也是颇为得宠,那时候,她对皇帝是爱意浓浓,十分景仰的吧。
安嫔的手指尖划到皇帝的喉咙下方,她紧紧地盯着皇帝的喉头,轻轻地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她抬起了手指,就是这里,其实如果要一个人的命,也很简单的吧?
想到这里,她赶紧把自己的手收回来,放到水中暖了暖,继续给皇帝擦洗起来。
不多时,她的手便被皇帝轻轻地握住了,紧跟着,皇帝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来:“过来!”
她只觉得头皮一发紧,皇帝的大手便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胸口前。
天还未亮的时候,景王府中便已经有了人声,两队人马整整齐齐地穿着孝服,站在内庭两侧,中间停着一口棺木,里面是夏侯璟昨天领回的老张的尸体,尸体的手边,还放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罐,里面是张嬷嬷的骨灰。
夏侯璟与桑梓樱夫妇二人均是一身白衣,额头上均扎着白色布条,两人规规矩矩地在棺木前磕了头,抬棺的大汉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朝外面缓缓走去。
府内众多人身着孝衣,跟在夏侯璟与桑梓樱的身后,一行人朝着城外行去。
因为不能大肆操办,所以一切从简,夏侯璟
为了弥补对老张的愧疚,与桑梓樱二人亲自披麻戴孝,为老张送行。
送殡的队伍缓缓出了城,才有人在荒野之上扬出纸钱,秋风萧瑟,很快将那些纸钱吹上了天空,不多时,白色的纸钱便像是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地飘在空旷的原野之上。
走了一阵,前后都没有人烟了,夏侯璟终于难掩内心的悲痛,掉下了眼泪来。
终于到了为老张寻好的目的,众人站成几排,默默地看着老张的棺木下葬,此时已经是天色大亮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着低沉的心情,天色也是灰扑扑的,没有丝毫的生气。
最后一捧土洒下的时候,夏侯璟跪在老张的坟前泣道:“张叔!您待我如己出,多谢您这几年的照拂,没有您,就没有我夏侯璟的今天,如今,夏侯璟便要尽了人子的责任,送您二老一程,愿您二老在那边再无风雨,再无疾苦!夏侯璟会完成您二老的嘱托,定不负众望!”
桑梓樱难受的也再次哭了起来,这几年来一直陪在夏侯璟身边的人,忽然都默默地离开了,她看着,都替他难过。
但是,她也会替他们,好好陪伴他,照顾他!
坟头之上,几只老鸦聒噪飞过,今日之后,老张便不会再被提起,没有人会注意到景王府那些消失了的人,而这些人,将会永远都留在他们的心里。
七日后,夏侯琰率三千羽林军,出城三十里,迎接平乐公主!
满城红光,喜气洋洋,老百姓就像是过节一样喜庆,大人孩子都记在大街小巷争着一睹平乐公主风采。
桑梓樱与夏侯璟坐在临街的一处茶楼之上,看着一队车马华丽入城。
香车宝马,华丽亭盖,都看得出这一次平乐
公主的风光大嫁,他们的这次成婚不是普通的成婚,而是,两个国家的联姻,意味着两个国家从此放下冰刃,握手言和。
桑梓樱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夏侯琰成亲,还有这么大的阵仗啊…”
夏侯璟满不在乎地瞟了一眼道:“这有什么,不过是这些都是皇家要求的礼节吧!”
桑梓樱盯着下面的队伍道:“还挺好看的!”
“是吗?”夏侯璟这回认真地看了看道:“有一点乱乱的啊,不过,你要是喜欢,等我大仇得报,我给你补一个!”
“这怎么补?婚礼只有一次,补了算是什么样子?”桑梓樱只觉得夏侯璟说这话很是无聊,“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家成亲,到了大婚的那一天,一定更加华丽吧?”
“你如果真的去参加了那个婚礼,我猜,你
可能会怀念咱们的婚礼!”夏侯璟戏谑道。
“咱们的婚礼?”桑梓樱笑出声来:“你是说一个人都没有的婚礼?”
“谁说没有人,有新郎新娘,还有我王府的那些人,都见证了我们的婚礼啊!”夏侯璟有些尴尬,“咱们的婚礼很安静,一点也不闹,不是也挺难忘?”
“哈哈哈哈!”桑梓樱忽然笑得花枝乱颤起来:“你说咱们的婚礼难忘?哈哈哈?”
桑梓樱笑得停不下来,夏侯璟拍拍她的后背:“我觉得你要笑得上不来气了!”
“是啊是啊!我真的是要上不来气了…你居然还想着咱们的婚礼呢!咱们的婚礼不但是没有人,你还挨了我一顿打,你居然还怀念!哈哈哈!你要是怀念呀,今晚咱们可以再来一次,我一会儿再去买只烧鸡,保管让你重新感受一次,一点不差!”桑梓樱笑得直不起腰来。
夏侯璟也有点忍不住了,是啊,第一次,他
假扮瞎子去了洞房,却看见假扮傻子的她坐在床上吃油腻腻的烧鸡,居然还把自己嘴里的鸡骨头往他的嘴里塞。
想到这里,夏侯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时,他还嫌弃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子,却没想过,才过去多久,她便已经成了自己心尖上的人。
桑梓樱边笑,边朝着楼下看了一眼,下面一人一马,器宇轩昂,挺着挺拔的脊背,抬着下巴,跟着队伍缓缓前行,不知道为何,那人忽然抬起头来,朝着桑梓樱的方向看了过来,忽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桑梓樱忽然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