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贪恋那一点点的温柔，却又清楚这温柔不属于自己。

顾离枫神色平静，端坐着没有多余动作。

苏翎走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夏小霏不敢放手一直抱着她，嘴里反反复复念叨“妈妈不要走”，苏翎只是转过身来，看着她许久，最后慢慢地将夏小霏环在她腿上的短小手指一个个掰开。

她说：夏海我受够了你，受够了这样没完没了看不到头的生活，你根本不理解我！

她说：我的生活，如同废墟。

贫困，琐碎，绝望，理想破灭。十指纤纤的画家成为柴米油盐的邋遢妇人，这生活如同废墟。

夏小霏喃喃自语：“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一头撞进废墟呢？”

苏翎烧掉了所有的画作，在她离开之前，她最后画了一幅画，留在了家里。

苏翎很快便出了国，几年后在国内外名声大噪。她成名后，夏海将那幅画卖了美术馆，拿换到的钱去做生意。后来夏小霏听说，苏翎在近十年间有意买走了自己在国内美术馆的所有作品，唯独剩下这幅《月光下废墟》。

因为她不知道这幅画还存在。

顾离枫望着夏小霏，没有回话。夜风中，忽然觉得面前之人单薄羸弱，他以为她骄纵跋扈，遇事只会无脑扔钱，是被宠坏的小姐。第一次他发现了夏小霏原来承受着很多。

“我恨苏翎抛家弃子，可今天我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忽然就理解她了。”也是在今天，她才从夏海嘴里得知，夏海做生意的第一笔资金是从何而来。都到这个时候了，夏氏面临破产的边缘，夏海惦记的居然是一幅画：他说它是夏氏生意的开端。

“我忽然就理解她了，那种绝望与无助，月光废墟就是苏翎对当时贫穷无望生活的写照，就在我贫穷

无望的时候，我才能明白她…”夏小霏鼻子一抽，眼泪又止不住了。

顾离枫错开视线，他抬头望向天空，明月正好，清光皎洁，他想起一本书《月亮与六便士》，苏翎多像书里的天才画家，理想就像月亮，而现实是六便士，你看理想，还是去捡六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