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们知道林江绾与阎时煜关系非同一般,当知道闻秋秋心系阎时煜之时,他们仍是下意识地帮闻秋秋摆平周围的阻碍。
哪怕那个阻碍是他们流落在外,受尽苦楚的亲生女儿。
他们惯来会寻些道貌岸然的借口,高高在上地指责她。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感受着手背上的疼痛,林江绾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明,她抬起下巴,目光清凌凌地直视着面前之人,“阎时煜,我们结束吧。”
林江绾抬起手腕,红宝石手串微微下陷,纠缠于纤细的手腕间,光影摇曳,在那雪白的肌肤与殷红的鲜血之下,剔透的红宝石美的几近刺目。
待看到她手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之时,阎时煜皱了皱眉头,有些后悔,他微微伸出指尖,便见林江绾似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般向后躲去。
在阎时煜晦暗的眸色中,林江绾不顾手背上的鲜血,首次褪下了那曾经被她视作珍宝的红宝石手串,她轻声道,“这手串今日便还给你,今日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阎时煜蓦地瞳孔紧缩,他神色阴骛地看着面前之人,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林江绾在闹脾气,在玩欲擒故纵那套。
阎时煜面色沉沉地看向林江绾,“你威胁我?”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他人威胁他,阎时煜嗤笑一声,想着只要林江绾立刻改口,他便当方才的事从未发生过,就此作罢。
他坚信,林江绾离不开他。
林江绾看着他眸底的漫不经心,顶着他阴骛的目光,她将那红宝石放在了窗台之上,“阎时煜,我是认真的。”
她从不会玩那些把戏,她向来言出必行。
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之人,浓黑的眉头下压,他的眸底戾气横生,一股慌乱自他的心底油然而生,阎时煜只觉心口传来阵尖锐的酸涩,闹得他心烦气躁。
他冷笑一声,俊朗的面上没了往日的淡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逐字逐句地逼问道,“林江绾,你真的有在乎过我吗?”
就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为何她能那般轻易地就提出结束分手?他们的那些过往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
“你为什么要将别人想的那么龌龊?我和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林江绾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阎时煜话音一滞,他似是想到什么,薄唇紧抿,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躁意,“绾绾,能不能别问这个了。”
林江绾只沉默地看着他。
他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次?”
阎时煜强忍着心底的怒意,他冷声质问道,“就是因为闻秋秋,所以你要与我结束?她日后也会是你的家人,哪怕你对闻家有怨言,那份血缘你也永远割舍不下。”
“还是因为那个陆尧?因为陆尧回来了吗?”
林江绾听着他的质问,只觉得说不出的可笑,血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于她而言比不得半个馒头,于闻家而言,她也不过是棵摇钱树。
她只是个女孩,若是流落在外的是闻涛,她不信闻家会如现在这般不闻不问,放任他在外游荡十几年。
哪怕她的天赋比闻涛好得多,闻家也只会将更多的资源倾斜到闻涛身上,只因为她是个女孩。
满心的疲惫几乎将她淹没,林江绾冷笑一声,“阎时煜,你与闻秋秋如何我并不在乎。”哪怕没有闻秋秋,他也可能为了朱秋秋,胡秋秋与她争吵。
“我不是你,我没有阎家供我修炼护我周全,闻家并不会庇佑我,他们只会榨干我的价值将我敲骨吸髓。”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悲春伤秋,亦没有资格去想那些情情爱爱。
她对阎时煜太过了解,他为人固执偏激,容易剑走偏锋酿成大祸。
漆黑的瞳孔中泛起剧烈波澜,阎时煜忍不住烦躁地抵住了窗子,他能察觉到,林江绾近日的冷漠与疏离。
似是有什么东西已脱离了他的掌控,哪怕他拼命挽留,仍拦不住半分,他的心中止不住地有些慌乱,满心的烦躁几乎将他淹没,眼见着林江绾即将关上窗子,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脱口而出道,“林江绾,回去之后我们成亲吧!”
这话方才出口,阎时煜面色当即一僵,然他的心中并没有后悔,反而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地看向她,连指尖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绾绾,我们成亲吧,时机成熟后我定会告诉你一切。”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身侧的裤子,手指复又落在了腰间的长剑之上,漆黑的眸子有些闪烁地看着面前的林江绾,眸底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无措。
他有些慌乱,却并没有后悔。
林江绾眼睫颤了颤,她有些诧异地看向阎时煜,以往她也曾想过,他们以后会是什么模样,她那时处境狼狈,想到的最好结果便是二人流浪在外,能得一处落脚之地,做个悠闲自在的散修。
然而她的千般念想却从未有过这个情况,她没想到,阎时煜会在这种时候向她提起此事,在他们为了闻秋秋争吵之后。
为什么会是现在呢。
林江绾掀起眼皮,看着面前已经褪去青涩的少年,他现在位高权重,身后是偌大的剑宗,他是足以庇佑一方的强者。
林江绾眼睫微垂,她的目光略过阎时煜的宽大的长袍,只见他落在袖中的手用力地捏着剑柄,朱红剑穗荡漾。
那剑穗她曾亲眼见过挂在闻秋秋的长剑之上。
林江绾扯了扯嘴角,“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
阎时煜瞳孔骤缩,他没想到,林江绾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他忍不住有些挫败,他死死地看向林江绾的背影,眸底爬上一抹猩红之色,他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今日但凡离开,我再不会管你!”
林江绾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缓缓地阖上了窗子,彻底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阎时煜死死地看着那紧闭的木窗,看着静静躺在窗台之上的红宝石手串,直到眼眶酸涩,眸底爬上血色,他方才猛地踹向身侧的巨树,粗壮的树木瞬间拦腰折断,他犹不解气,直将那巨树挫骨扬灰,方才堪堪抑住面上的戾气。
他不信,林江绾会与他断绝关系,也决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林江绾,你可别后悔!”
巨树轰然倒塌,发出一阵沉闷的巨响,尘土飞溅。
林江绾似是没听到窗外的声响,只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御剑诀,半晌,她方才察觉到房内的异样,今日连桥有些过于安静了。
林江绾抬起头,这才发现连桥正定定地站在一旁,只一双眼珠子几乎都瞪了出来,林江绾指尖微动,透明的灵力击在她的小腹,连桥这才猛地喘了口气,“卧槽阎时煜闻秋秋这两个狗东西!”
“他是不是有病啊,怎么感觉阎时煜脑子坏了!”
林江绾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只低声道,“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