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比起接吻和性.爱,大多数人实际上更喜欢拥抱。

互相环抱,感受对方的气息和心跳,不带丝毫锋利的入侵感,也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单纯地靠近对方,感觉灵魂也交织在一起。

她的脸颊很软,身上有很浅的花香气,总是会缠着人的腰不放,大多数时候会把脑袋埋进胸口,像是小动物一样埋头嗅嗅,很可爱,一旦抱住就感觉好治愈,整个世界都变得可爱起来。

降谷零太熟悉那样的感觉了。

但他不会扣住她的腰不让她逃开。不会在她露出不安神色的时候一言不发。不会在有陌生人的地方用这种充满占有欲的方式拥抱她。

琴酒——黑衣组织里那个冷血的杀手,毫无人性的可怕生物,此时此刻,正用不容拒绝的姿势,拥抱着他的幼驯染。

有那么一个瞬间,降谷零下意识去握口袋里的枪。

但他在组织的级别很低,进入据点之前,就已经被收缴了武器。于是他的手掌只能保持着虚握的姿势,然后站在原地,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彻骨的疼痛。

他的幼驯染,一直以来像是太阳般明媚,温暖着他世界的好孩子,不该陷入这样的处境。

她显然并不享受这个怀抱,并没有给出任何依赖、安心的反馈,反而像是警惕的小动物那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然后看了过来。

漂亮的、猫咪一样的眼睛睁大,里面装满了玻璃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的东西,降谷零感觉被人剥夺了呼吸的权利,不受控制往她那边走去,直到看见她露出惊吓的表情,才如梦方醒般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她。

隔着一道黑色的衣角,两个人看着彼此,像是天地之间,被迫分离的两株藤蔓。

“呵。”听见一声冷笑。

接着,一只冷白、指节宽大的手掌以侵入的姿态扣住她的手腕,然后蔓延向下,与她十指紧扣。

“认识?”

琴酒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兴致盎然。

“不认识。”

她低着头,仿佛说出这几个字已经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泪砸下来,她慌乱地抹着脸颊,拙劣地找补道:“我、我今天遇见了好多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很难过……我们回去好不好?”

琴酒抿紧唇,没说话,任由她牵着自己往前走,好像没有发觉她的异常表现,绘梨松了口气,拽着他往房子里面走,两个人和降谷零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也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天空黑沉沉的,晚霞也变得像是雾霭,太阳落山之后,月亮迟迟不愿意出来,绘梨在床上翻来覆去,提心吊胆地睡不着觉。

zero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组织里面……?难道也和她一样被派过来卧底了吗?也对,他这么厉害,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做到,上级不会埋没他这样的人才。

但是、但是她也在这里,她这么笨,会不会连累zero?今天她哭得这么莫名其妙,表现得这么慌张,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琴酒是不是已经怀疑她了,是不是已经猜到她是卧底,会不会发现她和zero认识,会不会把她的爸爸妈妈绑过来……到时候她该怎么办?这会听见他这么说,脑袋一下子转了过来。

新来的黑皮小子……是zero吗?

她盯着伏特加的后背看,眼睛眨也不眨,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见更多关于zero的事情。

而伏特加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开始滔滔不绝聊起组织里的那些小道消息,什么那家伙很神秘,像是有靠山啦,什么不近人情,非常冷酷,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获得提拔的速度遭人嫉妒啦……

果然zero到哪里都是最厉害的。绘梨垂着眸,感觉有点心酸,如果zero没有来卧底的话,现在一定是非常耀眼的警界新星了吧……她和zero都过来了,hiro还好吗?

一想到这些,心情就变得乱糟糟的,眼睛发酸,又想哭了。

听见了两下敲击窗沿的声音,琴酒夹着没有点燃的烟,冷着脸看向伏特加:“你很闲?”

前座的伏特加神色一敛,立即噤声。

后来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这次的任务地点在法国,她心情不太美妙,完全没心思欣赏这里的日落和街道,焉嗒嗒地低着头,被琴酒带到了非常偏僻的小仓库里面。

这里关押着几个人。他们好像也是叛徒,这样的人被组织内部称为老鼠,琴酒好像专门负责这一块,处置起叛徒来毫不留情。

是为了别的利益背叛了组织的叛徒,本质上还是坏人。绘梨对坏家伙没有什么同情心,抱着膝盖看泥巴地里钻出来的小花,伸出手指轻轻戳它,看它晃来晃去,一回头,就看见琴酒站在自己身后。

他穿着深蓝色风衣,戴着围巾和圆顶礼帽,手套已经被扔掉,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但没有点燃,就这么站在风里,挺拔得像是一棵树。

往常这样的情况,琴酒总会再多审讯一会,但今天很快就结束了,这代表他的心情很不好。

这样的人,也会有不开心的事情吗?绘梨鼓着脸,因为琴酒没说话,于是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转头戳地上的野花。

沉默了好久,听见打火机的声音。接着空气里传来淡淡的烟味,虽然背对着他,但绘梨却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山雨欲来的危机感,这使得她回过头,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冰冷的翡翠,漂亮,但不蕴含意思情绪。他低头看着她,一根一根地抽烟,两个人之间有一段距离,隔着薄薄的烟雾,他的脸被遮挡住,没有了英俊的脸庞,他整个人都气质是那样令人恐惧。

“我们、”她深呼吸几下,往他那边凑了一点,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阿阵。”

黑泽阵看着她,没说话。即使没有经历教父的教导,他的小姐也还是这样聪明。她总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喊他的名字,给点甜头,拽拽他的狗绳,好叫他听话。

“那些人,那些叛徒真可恶。”

察觉到氛围愈发不对劲,绘梨费劲地找到一个能说的话题,干巴巴表忠心:“组织对他们这么好,让他们赚到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背叛组织呢?太可恶了。”

“因为他们有更想要的东西。”

他掐灭烟,蹲下来,凝视着她的脸。

“像我们这种人,没有折中的办法。伸手拿不到的,就去偷;偷不到,就去抢。付出全部,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哦……”什么歪脑筋。绘梨心里不是很赞同,扁着嘴巴恭维道:“大哥和他们才不一样,天底下就没有大哥得不到的东西。”

他没说话,站起来,又点了一根烟。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绘梨有点不安,慌不择路地找着话题。

“大哥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吗?”

“嗯。”

绘梨没料到他会回答,愣了一下,下意识问:“是什么?”

他没说话,绘梨抬起头,发现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心脏像是被戳了一下,一种很荒谬的念头从脑袋里快速划过,快到她来不及去捕捉,接着,他朝她走过来,弯腰,近距离凝视着她的脸。

她屏住呼吸,蹭过去抱住他的小腿:“我,我我饿了。”

“……”琴酒没说话,单手把她拎了起来。

这里是不起眼的小镇,非常漂亮,但餐馆不多,味道也不怎么样,绘梨很珍惜食物,因此费力地咬着硬邦邦的餐前点心,但琴酒显然不是一个有公德心的人,瞥了她一眼,见她眉头紧皱,吃得并不开心,就又把她拎了起来。

“我还没有吃完呢……”

她个子矮,在他手里像是一个年幼的小朋友,短手短脚挥来挥去也不管用,还被拎到了大街上。

填饱肚子是绘梨人生中第一大事,现在小肚皮里空空如也,这让她的心情非常不好,再加上一个成年人在大街上被人拎着走,再怎么样也太丢人了,于是一路上绘梨都小声嘟囔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琴酒没说话,直到听见她哭哭啼啼开始掉眼泪,才脚步一转,快速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她还没有发现危险来临,抹着眼泪控诉着琴酒的行为,“就算是奴隶也要吃饱饭叭……唔唔。”

整个人被抵到墙上,没有任何征兆,他吻下来。

刚刚的点心虽然质量不佳,但好歹出自法国人之手,甜腻得不像话,连带着这个吻也甜甜的,绘梨经验不多,进步缓慢,但琴酒这家伙明明第一次也像是初吻,但现在却会得不像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被亲得晕晕乎乎的,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面忽然钻出来两个人,绘梨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过去,爸爸和妈妈正满脸怒容地朝她跑过来……

不、等等,他们怎么会在法国,怎么会从灌木丛里冒出来,还有、啊啊啊啊啊她和别人亲亲被爸爸妈妈看见了!!!

羞耻心爆炸,绘梨一时间甚至忘了这是在琴酒面前,直到爸爸英勇无畏地举起平底锅一把砸在了琴酒的脑袋上。

“臭流氓啊啊啊啊啊啊啊报警把你捉起来!!”

“……”完、蛋、了。

在黑衣组织当卧底,

任务中途遇见了爸爸妈妈。

然后爸爸妈妈用平底锅袭击了黑衣组织的头号杀手。

绘梨只感觉小脑瓜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