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仅有儒雅的气质,还有一颗从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七窍玲珑心,不似寻常儒生那般
格外看重规矩,该幽默的时候幽默,该平凡的时候平凡,该说道理的时候说道理,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服软的时候服软…这种人,委实难得。
陈常惺也算明白,为何陈塾会交给一个身上没有流淌陈氏血脉的外人管理了。
陈家嫡系那位老祖宗,真可谓是慧眼识珠啊,与从下人中将吴刚一手提拔上来的陈德礼老爷子倒是有得一拼。
而随着三供奉将陈印章拉出了门去,讲道堂的陈塾子弟们也立马一哄而散了,化作了两个群体,其中一个群体纷纷向外散去,另外一个群体则纷纷向陈常惺涌了过来。
陈常惺的视线并没有落到这些围拢过来的陈塾子弟身上,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陈回暴。
陈回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他,陈常惺有所反应,所以才会回望过去。
陈回暴冷笑一声,将右手放在了脖子上,缓缓划过,意思不言而喻。
陈常惺扬了扬眉,非但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反而笑了笑。
他笑得很平静,也很平淡,既不是讥讽,也不是嘲笑,但如此平静的笑容,却是对陈回暴最大的嘲讽。
陈回暴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因为陈常惺的意思是,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自然可以微笑面对他抹脖子的威胁。
“可以。”
陈回暴只是吐出了这么两个字,然后便冷哼一声,一脚踏出门去。
随着陈回暴离开,围拢在陈常惺周围的数位修士纷纷好奇地议论起来。
“陈回暴怎么回事儿?陈常惺,你认识他?”
“他平日里虽然很暴力,但也不至于对一个刚入门的子弟生出杀意吧?”
“我明白了,一定是刚才他输给了百里紫薇
,而陈常惺却赢了百里紫薇,所以他觉得丢脸了,所以才看陈常惺不顺眼。”
“这么一解释,倒是解释得通了,陈回暴的确是一个很在乎面子的人。”
“陈常惺,当哥哥的提醒你,那家伙睚眦必报,而且手段狠辣,如今他盯上你了,不咬下你一块肉来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多加提防。”
此刻围拢在陈常惺身边的陈塾子弟,显然都是希望与陈常惺结交的。
抛开陈常惺只身仗剑闯陈府的传说不提,陈常惺刚进陈塾便帮陈塾找回了颜面,他们对陈常惺自然有些钦佩。
而那些嫉妒陈常惺出风头的陈氏子弟,早已跟大流散去了。
“对了。”
这时,先前曾在第四场论道中毛遂自荐过的妙龄女子陈百合道:“刚才我在门口,看到百里
紫薇离开的时候,曾转过头来盯了你一眼。很显然,你今天让她险些生出心魔,她怀恨在心了。百里紫薇此人很不简单,毕竟是能连赢四局的主,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陈常惺刚才就站在陈印章身后,将陈印章听说那女子的名字后的反应一览无余,自然比这妙龄女子更清楚百里紫薇的不凡。
只是陈常惺并不希望气氛太过凝重,便将话题转移开来,冲着妙龄女子玩笑道:“那件事情暂且不提,百合啊,若是在别的地方,见了你说不准我是要喊上一声神仙姐姐的,可现在在陈塾,论辈分,你可要喊我一声小叔哦。”
听到这话,妙龄女子陈百合立马俏脸一红。
周围几位陈塾子弟,则哄堂大笑起来。
“百合,咱们虽然都拜的同一位长老为先生,但你是‘百’字辈的,我是‘乐’字辈的,你这得喊我一声小爷啊?”
先前也站出来毛遂自荐过的陈乐峰也开起了
陈百合的玩笑。
陈乐峰是一个目光沉稳外表忠厚的人,此刻居然也能开出玩笑,倒是让陈常惺有些意外。
不过在修行界,长相本就不是决定一个人性格的主要因素,陈常惺倒也见怪不怪了。
而被陈常惺与陈乐峰接连调戏的陈百合,面色更红了,但却并没有羞恼,只是道:“陈乐峰,你要是有朝一日也能像小叔那样帮助整个陈塾挽回颜面,当一回英雄,纵喊你小爷又如何?”
“哎呦!”
周围几人一听陈百合居然真的喊了陈常惺一声小叔,纷纷起哄起来。
因为陈塾子弟大多年龄相仿,而且来自不同的支脉,对于辈分并不会太过计较,平日里在一起玩乐都像是好朋友一般,如今乍一论起辈分来,都觉得有些莫名的搞笑。
陈百合承认陈常惺的确是她小叔,更让几人恶趣味小小地满足了一把。
见这几人似乎很是熟稔,陈常惺也明白了一件事儿。
并非自己魅力大,刚来陈塾就有很多人愿意与自己结交,而是陈百合与陈乐峰他们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只要他们两个人想要与他结交,那自然就等于他们那个圈子要与他结交。
无论在任何地方,圈子都是必然存在的,就像谢玉儿与杜心意她们是一个圈子的,在陈塾中,当然也分很多个小圈子。
而陈印章被三供奉拉走之后,只有陈百合他们来找他结交,在外人看来,陈常惺也已经被盖上了独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印记。
不过…
就冲陈百合那句娇里娇气的“小叔”,被迫进圈就被迫进圈吧。陈常惺如此想着。
陈常惺自忖自己不会在陈塾呆太长时间,与其去结交那些不愿意与他结交的人,热脸贴冷屁股,与这几个性情开朗的家伙交个朋友倒也不失
为一件妙事。
再说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嘛,陈常惺也不认为自己会与他们牵扯到什么利益关系。
而在说话间,鼻青脸肿的陈印章捂着脸重新回到了讲道堂,并冲着陈常惺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