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碧峡水(十四)

卫朝荣一见面就能对她说起风言俏语,可见也曾是老手,这样的人,对多少人说过同样的山盟海誓?

她细想就觉涩楚,梗着一口气,百爪挠心。他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她只觉得刺耳之极,恨不得捂上他的嘴,叫他别再说了。

曲砚浓现在才想明白。

r/>原来那时她以为自己没听进去,其实已听进心里去,情愿相信他说的都是真话,可她脑子里知道那都是骗人的,是假的。

为什么要对她说情话呢?为什么要说得那么真,让她神摇意夺,失了清醒,宁愿坠入一个幻想?

她已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身魔气,和一颗清醒不坠的心,倘若心也陷落在幻想里,她还剩下什么呢?

“我走了。”她化作流云,下一瞬就消失了,全力施展遁法,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她要走得很远很远,离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浮念,免得她头昏脑胀,又转身去找他。

那一天,卫朝荣被她丢下,孤零零一个人面对欢愉后的冷清,他又在想什么呢?

阆风苑里,曲砚浓倏尔开口。“我也是魔门叛徒。”她说,"我也是。"

这一次不仅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漆黑的触手蜷缩着。过了好一会儿,它们也没写下一个字。

“仙君,戚长羽非要再见您一面。”有元婴修士匆匆地走上金座前,神色忐忑。

随着元婴修士登台,那些漆黑的魔元触手倏忽收缩回去,一闪而逝,好像从没出现过。曲砚浓本可以抓住一两根,但她只是凝神望着触手消失。

他到底是不是卫朝荣?

曲砚浓盯着空白的掌心,半晌不说话。

明明漆黑的触手没有在她的掌心留下任何的痕迹,她仍然感到被他划过的地方隐隐地发热,又或者只是她的血也热了。

或许是她的道心劫又更严重了?

她很不确定地想着,也许这是另一种表现,让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幻想还是理智思考,在捡回了一星半点的情感后,她进入了更深的荒诞妄想?

曲砚浓相当拿不定主意。

她答应过卫芳衡,要努力克服道心劫,在捡回零星的情感后,她也确实不想再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在无趣和乏味里走向毁灭。

可她现在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她很想开口问明白,问问他是不是卫朝荣,可又不知道他回答后,她该信还是不信。如果他说他不是卫朝荣呢?

“戚长羽想见我?”她抬起头望了那个元婴修士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那就把他带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