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瞥了一眼床上的孩子,倒也体贴地压了声音,“看上去,是精神性耳聋?”
津木真弓点点头,“状况很像……但具体的要等医生诊断,最好去医院做个ct再测一下自描曲线……不过等找到了这孩子的家长再说。”
新出医生来得也很快,等那孩子的白大褂和衣服洗完烘干的时候,博士家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新出医生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看到陌生的高大男性,小女孩的恐惧之情溢于言表,揪着被子,怎么也不肯从床角出来。
“奇怪……刚刚看到小真和工藤,还有我,她反应没那么大啊?”阿笠博士有些疑惑。
津木真弓想了想,“新出医生把白大褂脱一下?”
新出医生愣了一下,虽然照着做了,但脱下白大褂后情况像是也没好转。
“……这孩子智力还挺高。”工藤新一笑了一声。
不是寻常换件衣服就不认人的普通孩子。
津木真弓拉着他往后走,“你少说两句。”
工藤新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上去倒是不为这孩子的健康状况担心,而是开口。
“她不是很相信你吗?你拿着听诊器去试试?”
“津木同学?”新出医生疑惑。
“我倒是可以试试,但是我觉得……”
她拿着听诊器坐上床,想靠近角落里的孩子,但那孩子还是如出一辙地害怕,刚刚对她的依赖顷刻间荡然无存。
“……所以,她害怕的是听诊器?”
交叉比对下来,津木真弓犹豫道。
新出医生想了想,将所有工具收了起来,坐到床边,“那先不用工具了。”
没有了听诊器和其他医疗器具,小女孩果然不再那么害怕,老老实实地接受了看诊。
新出医生又针对之前提到的耳聋做了几个小测试,最后在病历上记了两笔,看向他们。
“家属和我出来一下?”
这是要避开孩子和他们诉说病情?津木真弓刚想起身,又被拉住了。
小女孩看上去像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但工藤新一弯下身,笑眯眯地看向她:“乖,让博士爷爷陪你。”
说着,他拨开了小女孩的手,拉着津木真弓走了出去。
“喂!你别对小孩子那么粗暴啊!”走出门,津木真弓就斥责了他。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新出医生,“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新出医生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这孩子心理防线很高,问不出什么来,但从躯体表现来看,应该是寻常的咽炎,没有发烧的症状……有点奇怪,但不算严重,我开点药,吃两天就好了。”
津木真弓追问道:“那这孩子的耳聋……”
“确实是精神性的可能性比较大,她像是偶尔能听见几句,能对声音作出些反应,听觉范围也不小……按理来说这个症状,不至于完全无法说话才对。”
多数无法说话的孩子都是由于耳聋导致,所以很多情况下,“聋哑”是合在一起的症状。
但这孩子看上去并不是完全的“聋”,应该能开口说两句。
津木真弓也明白这个道理,也有些疑惑:“而且我听这孩子咳嗽的时候,声带也没问题。大多数生理性的哑病是因为声带受损,咳嗽的声音和普通人多少有点区别。”
“心率方面……这孩子惧怕听诊器,我没法准确判断,但看上去没有先天性心脏疾病的症状,嘴唇和指甲颜色都很正常。”新出医生补充道,“听你们的说法,这孩子是晕倒在路上被你们捡回来的,很可能是遭受了巨大的变故,才导致一些生理上的反馈。”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理没有成年人坚强,更何况连成年人在遭逢变故的时候,都有可能产生一些精神性的躯体症状。
“本来应该给孩子验个血……”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但她连听诊器都怕成这样,我猜验血器也不会得到什么正向反馈。”
别到时候反倒更刺激了她,得不偿失。
新出医生笑着安慰她,“虽然心理上有些应激反应,但至少身体还算健康。给她吃两天药,说不准会恢复一些,期间想办法寻找一下她的父母家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津木真弓点头,等新出医生开完药单后,和工藤新一两人一起,将对方送出了阿笠博士的家。
关上房门,她抱着手臂看向工藤新一,语调中有些质问。
“喂,你不会在怀疑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吧?”
之前工藤新一的动作对孩子来说有些冒犯,虽说他平日里看上去就直来直往的样子,却不至于情商低成这样。
但刚刚他硬是把她从小女孩床边拉了出来——明明博士作为“家属”和他一起出来听病情也是一样的。
“这孩子的演技不错,躯体上的害怕和躲闪演得很好,但目光骗不了人。”
工藤新一笑了一下,“她试图作出恐惧的目光,但没经过专业训练,平静和冷淡没藏住。”
“……你是怎么从一个七岁孩子的眼睛里看出分平静分冷淡分恐惧和一分漫不经心的啊?”
“没有漫不经心。”工藤新一纠正她。
津木真弓:“?这不是重点,我的重点是一个七岁小孩的眼睛里怎么会有扇形统计图?”
“……这也不是重点吧,”工藤新一吐槽道,“重点是一个小孩哪来这样的演技和心机?”
津木真弓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看了一眼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这里离客房隔了一整层楼,倒是不怕被小女孩听到。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姑娘看上去确实不太正常……你之前在她面前做的那个动作,是手语里的基础词汇,如果她是聋哑人,或者间歇性聋哑,至少应该会一两个词才对……”
她想了想,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但就像刚刚分析的,很可能人家是受了刺激,才导致暂时的聋哑。”
工藤新一意味深长地一笑,“病理性的聋哑是机器能检测出来的,但所谓的精神性耳聋……就全凭这孩子一张嘴了,她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不能好,可就不好说了。”
“……确实有的嫌疑人会装一些这种精神类疾病来蒙混过关,但她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工藤新一面无表情:“我七岁的时候已经会破案了。”
津木真弓:“……你的七岁和正常的七岁没有可比性。”
“那你呢?你七岁的时候总不会连案都不会破吧?”
“我七岁的时候……”
津木真弓说道这里愣了一下……对哦,她七岁的时候在干嘛来着?
……不对啊她被工藤新一绕进去了!这和七岁时候干嘛有什么关系?
“不是,等会儿,‘七岁会破案’是什么孩子必备的技能吗??”
“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常识了。”工藤新一答得很理所当然。
津木真弓:……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常识。
“总之,再试图和这孩子沟通一下吧,实在不行……”她犹豫一下,“报警让警察来帮忙?社会上也有专门的儿童福利机构,应该有这方面的专家?”
工藤新一被她提示,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既然这样,不如就试探一下。”
津木真弓:?试探什么?试探一个七岁的孩子?
……做个人吧。
津木真弓打开客房的门,再度走了进去。
小女孩半靠在床上,正捧着一碗姜汤小口小口地抿着,看上去十分乖觉。
梳洗干净,穿上合身的衣服后,这孩子活脱脱就是个小瓷娃娃,可爱的模样惹人心怜。
“新出医生怎么说?”阿笠博士问道。
津木真弓给他复述了一遍新出医生的诊断,阿笠博士点点头:“新一呢?”
“他回家再给小女孩拿点衣服,顺便看看有没有药房还开着门,去给她买点药。”
津木真弓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放柔了声音,“身体感觉好点了吗?”
小女孩咳嗽两声,点了点头——看上去现在是“间歇性”地能听见的状态。
“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脸色似乎又再度苍白了两分,脸上做出痛苦的神色,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能说话,但肢体语言表达得十分清晰,津木真弓缓缓明白过来。
“你是说……你不记得了?”
小女孩撇了撇嘴,像是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津木真弓:……
她心里几乎咯噔了一下,随即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看向阿笠博士,“博士,要不要报警?”
阿笠博士愣了,正在喝姜汤的小女孩也愣了,津木真弓余光瞥到她捧着碗的手明显一顿。
她就当没看到,博士却开了口:“也好,我打电话和目暮警官他们说一下吧?……不过儿童走失案好像应该是安全科的事……”
他嘟囔着,拿出手机又准备出去打电话,但被津木真弓拦了下来。
“今天晚了,目暮警官他们应该也忙,这孩子刚在雨里淋过,让她好好休息一晚吧。”
说着,她向着孩子笑了笑,似乎十分为她考虑的样子。
“而且今天过去一晚,说不定就有走失孩子的父母来报案了——再怎么粗心大意,孩子一整晚不见总应该报警吧?明天要是能直接对上号,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