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仁:“这有什么,就算说了,那也不打紧啊。这在闺房里,贴着耳边说出来的悄悄话,还怕被传出去不成?倘若真叫人给传来出去呀,两口子压死奶娃子不是你就是我!”
玄月捡起被启仁丢在地板上的书册,随意翻看了几页,说:“一本五代史,您翻来覆去看了十多遍,也该换本书了吧?”说完,她便把丈夫的《五代史》给没收进了袖口,然后又从另一只袖子里取出了一本《宋史》。笑着说道:“这是你那本书的续集。呐,免费借给你看,可不要给我弄坏了啊。”
启仁接过书册,卷握在手中,拉过妻子的手腕,冷眸而视,道:“朱元璋说:惟宋太祖皇帝顺天应人,统一海宇,祚延三百,天下文明。有君天下之德而安万世之功者也。如此看来,这赵匡胤也是个明君;可是我偏生不大喜欢这个赵匡胤。而我之所以不喜欢他的原因,其实也并不是因为他陈桥回军,黄袍加身,从孤儿寡母手中夺了后周的江山,而是看不起他堂堂一个开国之君,居然让其弟赵光义烛影斧声夺了江山。凡帝王用人,必有抑人之法,倘用而不能抑,造出尾大不掉之势,则不仅是天家不幸,亦为天下臣民之不幸。作为天子,就算是对于亲生儿子也必须要防范于未然,又何况是兄弟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真没有那个心,但只要有做那种事的本事,就不得不杀!某种意义上来说,大部分帝王在晚年时,都会犯下一些不该犯的错误,这几乎都快成为了帝王在晚年时的定理。难道真的说,这人一老,就变得容易心软了,糊涂了?”
“别人我不知道,但殿下不会糊涂。”
“但我也许会心软……”
启仁说。
“殿下也许会,”左臣玄月像一位长姐一般,将他的脸颊靠入了自己怀中,启仁已经能够清晰地听见她胸膛中那平稳的心跳声,她低下头,在丈夫的耳边细语道“但玄月,不会。”
“那样就最好了。”
启仁依偎着爱妻,手中的书册再一次被他给丢在了地上。紧紧相拥,不愿分离,虽已成婚一年余,却还如同婚礼当天那般恩爱。
启仁:“一些已经死掉了的,还有一些还活着的人,孤虽对她们有愧,却也是只能如此了。”
启仁睡着了,就在她的怀中。玄月将他的头慢慢放倒了在了腿上,用斗篷作为被子为他盖上,望着庭院里的流水,那像血液一样流淌着的,和落入池塘中溅射起了,好像子弹击中时一样喷射出的,那副景象。她忽然想起了发生在一年多以前的,往事……
高松宫纯子……幽灵狙击手……千面魔女……源真浩……左臣玄月……
这一张张清晰面孔,
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浮现。
死掉了的,还活着的;
谁作为谁死去,
谁又,
作为谁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