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地上肢体鲜血模糊的尸体,衣物与血肉已经粘合在了一起,莹白色的脑浆顺着碎裂的头骨缝隙簌簌流出,与赤红混合在一起,眼珠亦是从眼眶中弹出一颗不知蹦到了哪里去,另一颗已经突出碎裂。
玄芝想合上余老爷子的眼,却只是动了动手指,终究没有伸出手去。
“玄芝!”朝颜自倾梦楼中跑了出来。
余老爷子所在之处距倾梦楼并不远,朝颜本在倾梦楼中等余老爷子的消息,等来的却是酒客带来的死讯,她心道不好,没想到一出门便看到一身银白衣衫的玄芝蹲在尸体旁查看。
“玄芝,我……”朝颜想对玄芝说什么,却是说不出什么。
朝颜此刻十分懊恼,不仅是此时余老爷子的事,还有夜枭对于繁缕消息的延误,这两件事本事棋局的关键所在,却都毁在了她的手上。
“不怪你。”玄芝沉声说着,一边还在用手翻看着尸体,他想看看有什么遗漏的细节,可惜,摔下的人,已经将一切都摔碎了。
玄芝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起身“走吧,去倾梦楼,”他说道“跑了大半天,我累了。”
“这……”朝颜看着地上鲜红的一片,不知该如何是好。
玄芝一手牵着马,经过朝颜时又一手拉着朝颜往倾梦楼的方向走去“没事,一会儿会有无常司的人来处理。”
朝颜虽听玄芝这么说着,仍是不由的回头看了看那具碎尸,她略略思索便明白,歧王已经弃掉繁缕,再弃掉余老爷子,那么,繁缕这条线便是完全断了,如此,这尸体自然是没什么好看的了。
待玄芝将马拴在了拴马桩上,他们便入了倾梦楼。
即便是隔得几步路的街口出了命案,这倾梦楼中却仍是宾客把酒言欢,好不痛快,而玄芝一进门,他身上的血迹忽而让往日喜言的酒客纷纷闭口不言。
玄芝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血迹斑驳,虚弱的脸上挤出个笑,他拱手道“多有得罪。”
“大家吃着喝着,我扶他上去休息会儿。”朝颜对酒客们摆摆手,又给店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多照看着店里,这才将玄芝扶到了客房。
客房中有一人已等候多时。
玄芝见到那人时并不觉稀奇,而是寻了个地方坐下,这才缓缓开口“夜枭,你怎么才来?”他看着夜枭的模样,又叹了口气,接着道“还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夜枭跪地沉声道“属下失职。”
“不怪你,”玄芝摆摆手“能让你成了这般的事,要是别人去做,今日便是回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