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垂下眸沉默几秒，然后又问道：“那么——八年前，高专第一时间得到你死亡的假消息……是不是你提前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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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一点逻辑性都没有。

但——

“是。”平若叶是这样回答的。

“果然。”五条悟扯了扯嘴角，“也就是说，杰在事后提到天元，也在你的计划之内？”

“嗯。”

“天元对于你和平将门最终胜者的错误猜测……你预料到了吧。”

“嗯，预料到了。”平若叶脸色很平静，“天元只能掌控由她加固过的结界，全知却又没那么全知。只要我隐藏得够深，她缺失重要情报而做出错误判断——这对我来说，不难办到。”

顿了顿，她补充道：“所以说，天元当初会对你说些什么，我心里早就预料到了大概。悟君，还有什么要问的？只要你问，我不会再瞒你骗你。”

“只要我问？”

“嗯。”

听了平若叶的种种安排，五条悟脸上不见怒色，总结性说：“啊，依照我高专时期的性格，先是杰说出和你的约定，再是找天元问询……都在若叶的计划内。”

“是。”

“小惠送信的时间以及我去京都呢？”

“送信时间会晚于悟君找天元，这是我拜托甚尔的。至于京都，我笃定悟君会去。”

“那本日记？”

“当然是——我提前放的。”提到这个，平若叶弯唇笑了下，“那种情况，我不信悟君到了我的卧室能规规矩矩的。”

他会用六眼找寻痕迹，发现隐藏的却又没那么隐蔽的日记本，是不出意外的事情。

五条悟抬手替平若叶拢起耳边的长发，手边是她汩汩流动血液的大动脉，语气听不出真实情绪：“还真是诡计多端啊，若叶。”

“还行，计划一切顺利。”

沉默片刻，五条悟转而问了句：“信里写的东西呢？真心话吗？”

“有关对悟君心意的部分是真的。”平若叶将脸庞贴着他的掌心，感受他的温度，“装善解人意让你忘了我和别等我……那是假的。我做了这么多，是为了让悟君忘记我？不可能，别开玩笑了。”

她自私得狠，也坏得很。

五条悟拇指动了动，

也是提前写的吗？”

“不。”

平若叶转过脸，目光认真：“日记里写的全是真心话。”

“偶尔有宰掉所有跟我搭讪的女孩子的念头？”

“有，但不会那么做。”

“啊，和我在一起后，还有把我关起来的念头？”

“……嗯，有。”平若叶挪开目光，声音有些发虚，“外面存在好多危险，悟君一直待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才能安全——我偶尔有这样想过，真的只是偶尔！”

她也就每个月想过那么一两次……

“难怪。”

五条悟轻啧一声，捏了捏平若叶的脸颊：“难怪会主动提议我把你锁起来，原来是因为自己这么想过。哇，若叶真阴暗啊。”

听到这个评价，平若叶呼吸一窒，眼睫轻颤了下，没说话。

“很奇怪诶。”五条悟就像是没‘看’见她的反应一样，还在自顾自地提问，“若叶明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么久，怎么会在干了不知道多久才会苏醒的蠢事后，把记录内心的日记本留给我？”

“总该让你知道。”

“知道什么？”

平若叶说：“让悟君知道，我有多努力才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

根部扎根在漆黑一片的淤泥，却在努力向阳生长。

因为五条悟对于平若叶而言，就是她深处淤泥里仰天望时，在延展天空中唯一能看得见的星辰。

——就在那天，他站在她身前，眸中有光。只需要一个下午，她便挣脱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不受控地向他的光里慢慢坠落。

平若叶曾认为神明并不存在，但当他用那双湛蓝眼睛看着她的瞬间，无神论变成尘埃。1

不仅想触摸，她还想摘星。

五条悟默然一瞬，随后掀了掀眼皮直视平若叶，声音无波：“目的。”

“什么？”

“做这一系列安排的目的，杰、天元、信、日记。”

这一次，平若叶没有给出答案。

“若叶，又要出尔反尔吗——”五条悟不给她借沉默逃避问题的机会，“你说过的‘只要你问，我不会再瞒你骗你。’，现在我问了，你的目的。”

他说：“若叶，别再——”

“目的是悟君。”平若叶没让五条悟说完。

“什么意思？”

平若叶闭了闭眼，又深吸一口气，抬眸直直看着五条悟，一字一顿：“我想把悟君对我的爱变成恨，最后变成割舍不掉的执念，能把短暂变成看不见尽头的永恒。我想让计划即便出现纰漏，悟君也能把我装在心里装到……死！”

她不是算无遗漏的人。

事情没发展到最后一步，她也无法笃定和祖先之间的问题，其过程和最终结果一定能完全按照她的预想进行。

所以，她才会做那些伏黑甚尔觉得多余的事情，

()那种以感情打造的束缚囚笼……

“悟君，我很早就警告过你，我很自私。”

平若叶望着明显滞愣的五条悟，以一种决绝的口吻说道：“简单来说，我不想沉睡的时候，悟君有别人。我也不想万一我死掉……悟君忘记我重新生活——我不允许。”

无论如何，悟君有了她就不能再有别人，永远。

她不大度，占有欲强又小心眼的要命。

“这样啊。”

回过神，五条悟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不想我再有别人，只有你一个。那我那天要立下束缚，你为什么没同意？若叶，那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因为……心软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处冒出头。

“心软？”

“嗯。”

寂静缓缓流淌的房间，平若叶的声音回荡开来：“骗什么都不知道悟君立下那种束缚，我做不到。”

“若叶不怕一觉醒来，我身边真的有别人了吗？”

“……怕。”所以她做了那些安排。

“又或者你那烂透了的计划出现问题，再也醒不过来，而我也真的忘记你……那种结局，你甘心？”

平若叶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怎么可能甘心。”

就是不甘心。

那种糟糕透了的结局，配不上她当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心。

这段对话结束，房间安静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