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能?”他看着发抖的汤愿,问题却是
提给自己的,“怎么可能,是你…”
忽然,柳研司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朝着汤愿大吼大叫:“怎么会是你!?”
汤愿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咱俩小时候是邻居啊。我就住在隔壁楼三楼,我妈总是忘了去幼儿园接我,柳伯母常常让你带我回家。是你把我忘了。”
暴怒中的柳研司愣住了。抓着她,看着她,拼命的在记忆中搜刮着久远久远的画面。
柳研司忘了她,从芯片激活之后看到她第一眼那时候,汤愿就知道,柳研司根本不记得她。那时候的矛盾接连不断,她也不想提起儿时的往事来博取他的好感。或者说,她害怕他根本不在乎。
必经过了二十年。
但是现在,她必须告诉他。
“小时候,你很讨厌我。”她的手颤巍巍地拍在胸口,那里有一颗心,心里藏着她的胆怯和懦弱。坦白是手术刀,剖开胸膛,把里面的东西尽数抖落出来,“…柳伯母叫你带我回家,你从来都不理我,我就在后面跟着你。你让我滚远点…”
她在说什么鬼东西?小时候?带他回家?
一阵恍惚,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司哥哥…
“那时候,我跟在你身后,喊你;小司哥哥。”
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猛地向后退了两步。
汤愿腿软,只能扶着墙站着。二十年前,一个小书架靠着墙摆放,第二排书架上有个圆圆的非常可爱的小蜡烛…
那小蜡烛真的好漂亮啊,圆滚滚,嫩嫩的粉色中还有一只白色小兔子。点燃了烛芯,小火苗一跳一跳的。窗外吹进风来,小火苗差点被吹灭了,她够不到高高的窗帘,踩着凳子,用书架上的书围成一个小房子,这样小火苗就不怕被风吹了。
书倒了,小火苗被压在下面,顽强地燃烧着。
…
汤愿不敢去看柳研司的表情,只能捂着脸发出呜呜的哭泣声:“我吓坏了…我知道警察来了,我怕被警察抓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柳研司。真的对…”
“闭嘴!”柳研司低吼着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他从震惊中苏醒过来,双眼通红地瞪着瑟瑟发抖的汤愿,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压低了声音问道:“他知道吗?我父亲知道吗?”
汤愿抽噎着,摇了头。
“所以。”…“你再遇到他,对他好照顾他,都是为了赎罪吗?”
提到柳阔文,汤愿竟然有胆量朝着他走近一步:“一开始是的,但是…”
“够了。”他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踱步,汤愿不敢吭声,死命捂着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他。
柳研司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指着身后的房门,对她说:“带着你的东西,马上出去!”
“柳研司…”
“滚!”
暴躁的怒吼声让地板都震颤起来。
是啊,这种时候除了滚,还能做什么呢?汤愿吓得跌跌撞撞跑进了卧室。
柳研司的手还维持着指着房门的姿势,听到汤愿在卧室里翻找东西的声音,心中的怒气愈发汹汹。他不想看到她,甚至不想听到她。一转身,走向厨房。关了门,把她的声音隔绝在外。
看到那副画的一瞬间,所有美好的东西尽数破碎。想来真是可笑,他曾经想过无数种真相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纵火者居然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在无意之下放了一把火。父亲冤枉母亲,家庭破裂,亲人分离。母亲抑郁缠身,逼着自己发誓——在她有生之年,绝对不可以回国认父。
初到美国那几年,母亲常常酗酒,喝醉了就拉着他说:不是我,不是我放的火。他怎么就不相信我?十多年的夫妻,居然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