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水土不服，在济宁时就犯病了，孩子由李秀娘带，正休养在岸边大营里。

各处拔营，张嫣躺在大车里，薄纱罩体，盖着一条薄薄真丝被。她身体一向很好，来江南纯粹是心病。

没有什么通报，朱弘昭提着食盒登车，挥退女官：“近来可好了些？”

“多少适应了，皇帝怎么有空离开了那宝贝？”

张嫣躺着，明亮亮一对眸子看着朱弘昭，笑容稍有勉强。

“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想问问你。”

在桌上摆着早餐，短了一碗粥朱弘昭坐在床榻边，拿着调羹搅着碗，对神色略显紧张的张嫣说：“是这样的，复社那边的事情解决了。解决这件事情时，周应秋表现活跃。想不明白，他图什么。”

吹吹勺里米粥，给张嫣喂着，朱弘昭缓缓讲起了周应秋种种反常举动。

这老头儿虽然名声很差，可一向很守规矩，能不干的事情绝对就不会插手。这回摆平复社，可以说是这个老头出了个大彩。对于一个很谨慎的人来说，突然张扬、高调起来，让他感觉奇怪，想不明白。

周应秋虽然士林名声不好听，做事情一向是能五分力解决，就不会出五分一。对于很多事情，不点名的话都是推搪给其他人去表现。

总之，是个很低调的人。大明官员有没有能力不好说，一个比一个会高调、张扬是普遍的，唯有那么几个非常的低调。不去看官员名册，可能都没人能想起这些人。

张嫣安静张嘴吃粥，朱弘昭又倒了一杯桃汁，搀扶起张嫣让她半躺着，只是张嫣薄纱罩体，不由眼睛斜瞟了片刻。

轻打朱弘昭脸颊一拳，张嫣也有些脸红，小的那个一直没断奶，导致越来越大。

这又不是船上，朱弘昭也只能坐的端端正正，毕竟孝陵祭祖要参与的勋戚各家不少，很多开国册封的世袭卫所武职家族也来人了，这里就是一座贵妇女眷营地。

饮一口桃汁缓缓饮下，张嫣思索片刻道：“周应秋是金坛人。”

朱弘昭点头，问：“有说法？”

“有啊，你是被复社表面和周应秋反常举动迷惑了。复社事情若能安然解决，周应秋虽与江南人无接触，可人人都会念他的好。这就够了，他也是拼命竭力了。”

朱弘昭挑眉，笑笑：“想想，还真是。还有一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是信王那孩子的，多方调查后是他的。”

信王参与东林逆案前，将两名有身孕征兆的女官赐婚给身边宿卫，又找借口赶走了这些人。后续调查时，有一个生下个男婴。

对于信王，朱弘昭没有任何愧疚，他对信王的愧

疚来源于对天启的。杀信王是不得已，也不得不杀。可孩子都已经生下了，就养在孙传庭那里，这回抵达南京总该给个说法。

是让这孩子认祖归宗，还是委托下去抚养在民间，又或者是溺死，剪除后患。

张嫣沉默，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从自己内心而言，她不想让这个孩子活，活下来是害人害己，一辈子也没什么出息。

思索再三，张嫣道：“终究是天家骨血，你是当家的，你看吧。”

朱弘昭头仰在靠椅上，望着车顶装裱的八仙过海图，缓缓道：“我也怕麻烦。他是败了，他若成了，是不会放过我们这老老少少一家子的。他以己度人，早早将没出生的孩子做了安排，可见他是怎么防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