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江口。
现在这里很热闹,对江南人而言这里非常的热闹,今天看完大将军操练水军,明天又该看上万人的混战,怎么能不热闹?
靖江岛,武永昌送走青州军团水运提调官,返回营房双手捏紧,轻呼一口气。大将军传令,事情不能再拖了,让他想法子赶紧把事情收拾了。
毕竟,每天打掉的炮弹都是钱,仓储炮弹到了临界点,孙传庭已经来函,陈策也不好再搅局。他也不喜欢这么当猴子,给江口两岸百姓士绅当茶余饭后的话题。
铺开双方名单,武永昌眯着眼找着各自体系内影响力大又无足轻重的人。
“来人。”
一名军官入堂拱手:“标下在。”
“李忠,带人打扮一下,先将宋先生接出来。你
留在那里,听程新指挥。”
武永昌垂头说着,抓着笔书写密信,吹干后折叠递给李忠:“贴身藏好,明日再陪他们闹一场。大概十天后,君父就来了。”
“哎!”
李忠咧嘴一笑,将信纸塞进怀中兜囊里。武永昌拍拍李忠脊背,李忠拱手离去。
下游,福山。
“明日,不知道能不能冲过去…”
杨廷枢抱着酒坛,与夏允彝等人饮酒,一叹。他们深感无奈,面对北岸的枪阵,别说下面的复社士子,就是他们也头皮发麻。
现在复社也装备了大量长竹,双方在北岸组成队列对冲几次,都拼不过。几十人一队肩并肩,一人迟疑或犹豫,顿时士气就没了,让人家追着屁股赶到大江里。
所有人期盼的大救星茅元仪拒绝出手,一帮人只能拿着戚继光的兵书及武经七书在一起研究,如果军
队真有好练,就好了。
对于队列、阵形训练,是训练军队的核心,前提就是严酷的军法。他们有什么名义处罚复社士子?按着兵书训练队形,收效甚微。
江边,张采抱着琵琶随意拨弄着,叹息连连。
张溥才二十四岁,他已经三十岁了。
四年前,两个人还窝在太仓苦读,名声仅限于太仓一地。那一年,二十二岁的卢象升横空出世,整个江南,就苏州与宜兴仅隔着太湖,他们都没听说过宜兴有这么一号人。
卢象升三月殿试中二甲进士,次月进入户部担任主事,他的种种传闻爆发,练功用的一百二十斤大刀,五尺七寸的修长体形,英俊相貌,在秦淮河上传的沸沸扬扬,从秦淮这个舆论、时尚中心短时间内向整个江南蔓延。
那时候的张采二人,正在秦淮花船上参与连绵不断的种种诗会、宴会,展现才华结交人脉,逐渐展露头角。
去年,杭州默默无闻的余煌高中状元,中状元时才二十三岁,与张溥同龄。突然中状元引发的舆论很大,江南人刨根下去,余煌只是寒门出身,小家小户。在家乡闻名的只是精通经史与苦读,还下地劳动就这几样。
说张采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连张溥都砸了一个茶杯。
三十而立,至今没闯出一点功业,张采心中是苦闷的。可他又不能为了功名而舍弃与张溥的友谊,只能舍命跟着张溥闹腾。
杨彝、程安不怕死,跟着顾梦麟北上,顾梦麟被皇帝怀柔手段收走。程安远走塞外,杨彝割袍断义后自杀。
现在再次刺激皇帝,可连长江都无法渡过,怎么去刺激?
种种忧愁苦闷在心,张采只觉得头疼。
各处士子乘坐小船,往来与江上花船之间,呼朋唤友,听着小曲喝着花酒,或谈论诗词哲理,或夸耀
自己江上作战时的勇猛,一片灯火璀璨倒影在江水涟漪中。
程新操舟,从大船上带走与杨廷枢等人饮酒的宋应星,往来遇到的名士、名妓或士子打着招呼,在这帮人眼皮子底下,程新将宋应星带走…
江中,江水涌动折射星月,宋应星一路过来很是无言,登上接应船只:“程兄还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