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朝鲜平壤府总兵府,毛文龙怀里抱着明黄色丝帛包裹的尚方剑,这是天启当年赐下的。
他静静坐在后院书房,隔着纱窗能见前院冲天的火光,密集的铳声,震天雷爆炸声不绝于耳。
他的左臂被火铳齐肘打断,义孙毛有德双膝跪在一旁,为其包扎伤口。
毛有德就是孔有德,他的兄弟毛有喜,也就是尚可喜,已经战死,断后挡弹子,已被打成了碎肉。
刚从总督府谈完事情出来,他们就遭到伏击,好在卫队用命,杀出血路突围到总兵府据守。
毛文龙脸色因失血的苍白,猛地一口污血喷出来:“
袁贼,酒中有毒,好狠的心思!”
“义父!”
毛承儒提刀而入,无力瘫倒在地:“四城封闭,刘光祚业已从逆,陈将军的兵马入不得城。城中三营兵马…态度暧昧,孩儿无能,调不来兵!”
“袁贼想杀老夫,想了很久了。”
毛文龙清楚太多的旧账,在韩爌、袁崇焕师徒眼中,自己就是晋商的叛徒,而京中数次清洗,又因为夏之令密谋暗杀过他一件事,就把夏之令给砍了,袁崇焕恨,首先恨的就是他这个天天都打交道的叛徒。
总兵府外,第一波进攻失利,袁崇焕右臂高举去年新皇赐下的尚方剑,激励着一队队气馁军士:“毛逆阴谋造乱,与李氏叛军勾结,意图割据朝鲜!本督奉密令,擒杀毛逆文龙!”
监军鹿继善得到指示,卷开明黄色圣旨一样的东西高念:“毛逆有十二当斩大罪,尔等知否?祖制,大将在外,必命文臣监,尔领东江时专制一方,军马钱粮不受核,一当斩。”
“荒唐!”
总兵府中院点火发讯号,前院还在手里,隔着院墙毛文龙义子毛承禄怒吼道:“朝廷先后数次查核我部的兵马
,且二帝先后皆有旨意,对我部粮饷从宽,因东江镇专有屯军,乃收留赡养辽东流民所设,故而此前我部将士不比寻常军镇!”
“你也配谈祖制,论祖制持尚方剑杀三品以上大员也须上报朝廷,我父官拜左都督、总兵、赐尚方剑,爵至太平伯,莫说是杀,要节制都需要将府协调!今夜节将杀节将更是我大明朝几百年来从未有过之骇事,开国徐、常可有此般跋扈!皇上赐尔尚方剑,已收回孙督师、满桂之尚方剑,却未收回义父的,用意何在,你们都是瞎子?”
“…毛逆往日奏报尽欺罔君上,杀降人难民冒功,二当斩;毛逆昔有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语,大逆不道,三当斩;东江时每岁饷银数十万,不以给兵,月止散米三斗又半,侵盗军粮,四当斩!”
“可笑,我东江军功十倍于你辽镇,军饷却不足十一,若无登莱袁公与时为乐安侯之皇上接济,我东江上下必将饿殍遍野。你们,也配谈军饷用度!”
“毛逆曾擅开马市于皮岛,私通外番,五当斩;部将数千人悉冒毛姓,副将以下滥给札付千,委任私人所好毛氏子弟,使我大明军队不复国有,六当斩!”
“无耻!不做买卖我们弟兄们怎么活?难不成要吃你姓袁的肉?义父救我等无家之人于火海,我等无亲之人结
为宗亲又有什么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