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元年二月三十日,京师滦州大地震。
地震最先出现在二月十三日,蓟州、永平、山海关等地屡次地震,震坏城郭、庐舍无算。
直到滦州大震,坏庐舍无数,地裂涌水异物。乐亭旧铺庄,地裂涌黑水,高尺余。迁安这边地下声如巨雷,塌坏城垣民舍也是无数。
卢龙一带震倒官民房舍甚多,就连京城内宫殿动摇有声,铜缸之水腾波震荡。
这次地震连续时间长,有的地方一日二、三震,如东安,下午地震,第二天又接着地震,每次地震不仅仅是地动,就连地下也会发出种种震耳异响。
迁安一日之间更是数十震、卢龙、滦州持续达四十余日。
至三月初二日,京师又震三次。大城地累震,屋瓦动摇,夜不敢寝,多有露宿者。东光一地大震,举目望去什么东西都在摇动。
昌黎、新安、真定府、蓟州、遵化、玉田、河间府、保定府、天津三卫,以东山东临邑、德平、海丰、武定州等二十余州县皆震。
即去岁年尾南直隶的大地震后,北直隶在春耕之际爆发如此密集、持续性极长的大地震,导致各方人心动摇。
“罪己诏…地动是自然常理,朕有何错!”
宣大军、西南军的安置问题,朱弘昭用杀勋戚,株连北直隶、河北一带的胥吏家族空出来的位置安置了这些人,死掉的人难以统计。
北直隶的大地震,如此的怪异,就连坚定的心学格物派,都开始质疑这是不是新皇杀戮过重,上苍给与的警告。
叶向高身穿坐蟒袍,跪地苦求:“陛下!至今人心惶惶,地动乃是天灾,人心不畏此,而畏陛下。陛下登基以来,行风雷手段,以刚强之势还朝堂、地方清明。所诛群獠虽死罪,奈何牵连之广,纵观史册闻所未闻,人心岂能不惧?”
史继偕也跪下,叩首道:“陛下,该缓缓了。臣恳请陛下暂息雷霆,给地方一个改正的机会。”
其他内阁成员、六部尚书、五寺正职官员,就连宗人府也来人了,一帮重臣跪拜。
明面上是求朱弘昭颁布罪己诏,实际上就是逼朱弘昭收手,给各方一个喘气、自我改正的机会。
北直隶死亡的勋戚们、数不尽的官员牵连落马,几乎没多少胥吏家族、士绅能安全保身。可以说是把中上层一扫干净,其他地方哪能不怕?
而全国最精锐的部队都在黄河以北,被朱弘昭牢牢把握着,给地方上十个胆子,也没人敢作乱。
“诸公都是明白人,你们说说,朕有什么错!”
朱弘昭握着茶碗狠狠摔到地上,碎瓷片飞舞,这下就连随侍的宦官、女官都齐齐下跪。
乾清宫中,朱弘昭深吸一口气,看着一群跪在地上的官员道:“成,罪己诏,朕给你们一个罪己诏!”
“颁诏,朕自承大统以来,意在鼎革荒芜,重振
国朝旧时之繁盛刚强。为国事强盛,为社稷延绵,为万民生计宿夜忧虑。朕福薄,南北直隶先后大震,已至万民惶惶,诸卿束手。唯恐上帝警示,故今设立丞相府,以首辅叶向高为丞相,总理朝政。”
叶向高抬头,没想到丞相府是以这种姿态现世,深拜,趴伏在地,口呼:“臣等无能。”
看一眼叶向高,朱弘昭继续说:“今灾民劳苦饥寒,救灾将士往来奔赴,深切朕念,念其风餐露宿,朕不忍安卧深宫;念其饮冰食粗,朕不忍独享甘旨;念其披坚冒险,朕不忍独衣文绣。兹择三月一日避居养心殿,减膳撤乐,除典礼外,余以青衣从事,以示与我文武士卒百姓甘苦相同之意,以灾平之日为止。”
“望文武官也各省察往过,淬励将来,上下交修,用回天意。各省各地总督总理、抚按、三司,遍告治下,仰体朕心,共为万民。”
断断续续说完,朱弘昭眨眨眼睛道:“丞相府、大将军府、都察院三司今日设立,一切就依规章行事
。朕避居养心殿后,会看着诸卿。”
说罢,一甩袍袖,朱弘昭转身就走。
“陛下!”
史继偕高呼一声,朱弘昭扭头驻步,看一眼淌泪的史继偕,迈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