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夜,宣大军前军王朴三将杀入沈阳卫城,夺回了辽东三座重镇之首。
哪怕此时老奴率领主力击破其余各路大军,只要沈阳回到明军手里,建奴只能撤回老寨赫图阿拉一带,因为其他地方他根本守不住。
开战前,辽军与建奴以大凌河、小凌河流域为分界缓冲带,双方接触面积小,辽军的防守压力不大,建奴的也不大。
可一旦沈阳落入明军手里,沈阳东北的抚顺、开原、铁岭;东南方向的清河,都将受到沈阳的辐射,不得不重兵防守,可老奴哪来的重兵?
沈阳就像一个钉子一样,钉在那里就能牵制建奴的兵马。南边的辽阳、南四卫靠海,没有水师部队的建奴很难防守,兵力吃紧的情况下,放弃是必然的选择,否则只会被明军步步蚕食。
更何况,这沈阳是建奴后金政权的都城,都城一丢别说附属建奴的辽人,就连女真八旗内部都会不稳。
百战百胜的光环,能威慑敌人也能极大的激励自己这边的将士,也能聚拢人心。一旦光环破裂,对于根基浅薄
的老奴来说是灾难性的。
沈阳城中,一场屠杀展开了,看的王朴心疼的脸上直抽筋。
里面有多少建奴的大人物子弟妻妾,俘获一个都是天大的功劳。但是死了,军功会严重缩水。哪怕证明首级是谁,但已经是个死人,没有太庙献俘的价值。
“不杀他们,如此重的军功谁担得起?”
这是郭谅的原话,说完就绕过王朴号令全军,进行洗城,将城中的污秽、冤魂、当年的英灵,一并用血洗去,祭奠。
刘高旭登上当年袁应泰自尽的那座城楼,拔出戚刀狠狠插在木柱上,扭头看着火光中的沈阳城。当年沈阳之战,东路有一营骑卒驻扎沈阳,他的叔父、堂弟都在城外野战时阵亡,未成丁的侄儿就随袁应泰死在这座城楼周围。
掏出烟锅,填上烟叶刘高旭拿起火把点燃,吧嗒吧嗒吸了两口,将烟杆放在地上,看着青烟飘荡,他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
抽烟不是好习惯,他没有儿子,将侄儿当自己的孩子。当时的东路普通军户和低级军官实在是穷,他仅有的东西就是一匹马和一袋抽不完的烟,他的分享精神下,十五岁的侄儿成功成了一个烟鬼。
看着烟锅中的青烟朝城内飘浮,刘高旭眨眨眼睛,抹了一把走下城楼。
“砰砰!”
院门被撞开,里面的包衣、僮仆挥舞着刀剑杀出来,等待他们的是一轮火铳齐射。郭谅的跳荡铁骑,下马那就是八千火铳兵。
这批火铳性能与登莱军的没法比,更没法和宿卫比,但也是良心货,用着可靠,杀人的时候也称手。
“自由射击,成组行动,杀进去!”
哨官头盔上的血迹在扭头瞪目龇牙怒喝中,被甩去一层。
郭谅右手持着双管火铳扛在肩上,来到一所修建的不错的宅院前,抬头一看写着一个范字,另外一个字被烟熏遮盖。
他麾下的将士正在清算府中归附建奴的辽地汉人,城中最底层的百姓爆发出来的力量更恐怖,有的为明军识别变节汉奸,有的拿着称手的家伙跟着明军撬开一家家的龟壳,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郭谅踩着血迹进入这家院子,看到的景象让他眉头一跳。
只见一个白发散披染着泥垢,枯瘦双手满是血迹的老
头衣衫褴褛,寒风中,火光照耀下,狞笑着抱着一名小婴儿狠狠摔到地上,地上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哀声哭泣,喊着孩子,还对老头喊着爹。
“狗杂种!呸!”
“别杀俺,俺是明人,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