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华不算倒霉,他本职在老翰林笔下,回到本职继续担任四品右佥都御使,没有想象中的升职。兼职,也就是实际工作的‘差’,由从四品右参议改为正二品都督佥事。
明初重武轻文可以从官职品级看出来,五军都督府左右共十个都督,每个都是正一品,而文官中的丞相是正一品,被废除;宗人令是正一品,不算正统文官;余下的只有三公是正一品,但这玩意儿是荣誉称号,文臣能得,武臣也能得。
六部尚书才是正二品,可以想象,明初时朝议的时候,武官光凭借品级就比文官高出一截来。全国三百多个卫所,卫指挥使就是正三品,千户所千户就是正五品。文武身份差距明显,明初到现在,文臣反超,反差更明显。
现在,李邦华名义上成了齐王部属,他现在想哭。之前还指责山东布政使徐从治和齐王勾结,现在好了,他直接成了齐王手下的官员…
更关键的是,登莱卫所军需要的粮秣要从山东拨
发六成左右。新来的山东巡抚王惟俭就不想拨这笔粮秣,还是徐从治强调钱粮的必要性,硬着脖子和王巡抚顶牛,才把粮饷拨了过来。
李邦华想给齐王上眼药,可牵连到徐从治。徐从治还会帮着登莱两镇卫所军讨要粮饷?估计到时候巡抚王惟俭态度会变,要拨钱粮,而徐从治又会拒绝…
别觉得不可能,明朝的文官都是很有脾气的。徐从治这个人有能力有远见又如何?他不给李邦华一点颜色看看,别人可能都会以为他好欺负。
怎么说,徐从治也是山东布政使,管着山东政务,朝廷挂号的重量级官员。若不使点手段,他怎么管手底下一帮子知府、知县?
朱弘昭握着曹于汴的奏折,又看了看摇头道:“银子交给户部本王不放心,不是对户部不放心,而是对你们不放心。”
话还没说完,曹于汴就火了,抱着牙牌昂声道:“齐王殿下这事什么意思!难道户部诸位大人还会贪墨不成!”
户部的官不好做,自从户部尚书汪应蛟因为拒绝奉圣夫人客氏要求墓地逾越扩大的的非法要求后,这位被弹劾退职,天启皇帝半路派人加封他为太子太保,汪应蛟还是没有答应留任,回家乡著书去了。
汪应蛟退职后,李长庚在天启二年二月代理户部尚书,三月份熬不住就下去当户部侍郎。然后陈大道三月份接替李长庚,七月份滚蛋。现在,户部没有尚书。
现在户部就一个半侍郎,李长庚是快要走的,接替他的李宗延还没正式上任,算半个。
户部没有带头的,名义上的头头李长庚又对朱弘昭的指责沉默,让朱弘昭非常的满意,瞪一眼曹于汴:“本王说户部,户部诸位大人都没说话,你反倒跳出来?你还让不让本王说话!”
曹于汴看看李长庚,这位和太白金星一个名字的老头垂目不做反应,曹于汴只能对朱弘昭欠身一礼,暗自咬牙骂李长庚不识趣。
朱弘昭看向李长庚,故作沉吟,拿出与天子讨论
后的腹稿说:“也不能怪户部诸位大人,而是历代遗留的规矩害人。本王抄没的银子自然要交给朝廷,但不放心户部。所以本王希望这批银子由户部侍郎李大人正管,由二十四监派遣善理财政之人监督核用。各司各处有需调拨,户部核实发放后,由本王幕僚与十三道御史共同监督,不使一分银子漂没,本王最恨的就是漂没!”
提到这里朱弘昭就气不打一处来:“朝廷憎恨地方将领吃空饷,三千人的兵马你们发放两千人的粮饷,一千人的被漂没!地方上再吃拿卡扣,最后才有一千五百人的粮饷到军将手里!这是朝廷的兵马,又不是军将家丁,他凭什么要自己掏钱给朝廷养兵马!”
“所以这笔银子不按本王的意思来,谁都别想拿走一分一钱的银子!”
漂没三成是历代传流下来的规矩,御史们只当看不见。现在被朱弘昭挑明,只能沉默。这事情经不起查,地方上也是司空见惯,都习惯了。可能只有这位齐王,不习惯。
可齐王不习惯,自有他的底气表现出这份不习惯,不怕这帮官员报复。在他以宗室身份领兵开始,朱弘昭就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和文官死磕到底。
朝堂陷入静默,李长庚轻咳两声抱着牙牌出列:“启禀陛下,齐王所虑与臣相合。五百万两银子若都用到实处,辽镇、西南两线形势会大为好转。对齐王殿下的提议,臣代表户部,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