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棉衣运来后你们发下去,就休息吧。”
这头朱弘昭回去吃饱肚子,怀着满肚子心事入眠。
那头,马车里赵彦和徐从治喝着茶汤漱口,说实在的,李秀娘姐妹心情不好炒的菜确实不是很爽口。
徐从治性子略急,道:“这小侯爷心思不好琢磨,赵大人如何看?”
“侯爷不交出兵马,除非陛下下旨,你觉得我们山东诸官能奈何侯爷一分?”赵彦摸着胡须沉吟片刻
又道:“宗室子弟本就跋扈,只能来软的,别来硬的。否则恼了这侯爷,说不好闻香教贼子还没起事,山东的惯匪就先闹腾起来了。”
徐从治听了一笑:“怎么可能?乐安侯初来,哪能指挥的动那些世匪?”
“没有这位小侯爷不敢干的事情,徐大人好好想想,谁能一夜间攻破杀胡口和右卫城?”赵彦说着叹息,摇摇头道:“徐大人看着吧,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徐从治似懂不懂,又想不明白后面还能有啥麻烦,抱拳道:“下官愚钝,还请赵大人指教。”
“那本官问你,小侯爷手里养着两千家丁,另有四千家眷。天子以乐安县税赋为小侯爷年俸,养着这么多人,小侯爷是想收多还是收少?”
“收税是县衙的事情,历年早有规矩,乐安侯也插不上手,这能惹什么麻烦?”
徐从治一时没想通透,赵彦忧虑点拨道:“你好好想想,按律能收多少,按规矩又能收多少?乐安县
的赋税小到一个铜板,都是小侯爷的。你说,他会看着大族士绅隐瞒田亩?他会看着胥吏上下其手?以后啊,这乐安县的麻烦事真够头疼的。”
徐从治了解了,脸色一变,严峻起来了。朝廷的商税矿税可以忽略不计,最大的收入还是农税,折算下来每年全国也就四千万石左右,除去各地留存,换成银子运到京师也就三四百万两银子。这和明初比起来没多少区别,可二百多年来,怎么可能还维持在这个水准?
人口增加,开垦的土地增加,按道理税赋也会增加,可怎么不见增长?
原因很简单,大户们勾结胥吏隐藏真实的田亩数据,只按账簿上的数量缴税。有功名的,哪怕是个小小秀才,地方上也会免了税赋送个人情。还有胥吏们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占去的,算下来,各地情况不同,损失的农税真的难以估量。
一旦这位侯爷因为税赋的问题闹腾起来,将乐安翻个底朝天。将各种大家熟视无睹,默契掩盖的东西
翻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天子会怎么想?
某种意义上朱弘昭和天启皇帝对待地方隐瞒农税是一样的立场,乐安的税赋是朱弘昭,全天下的税赋是天启皇帝的。地方士绅和官吏截流,截得银子不是别人的,是皇帝和朱弘昭的。
徐从治估算一下,脸色就白了。
如果按照律令收税,现在的乐安县起码能翻三倍。别忘了乐安的地形,黄河带着泥沙堆积而成的大平原,周围水系发达,农业自然就发达,曾经广饶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一旦朱弘昭闹起来,打破现有的规矩,按律令从乐安收到过去三倍的税赋。有了如此鲜明的对比,到时候皇帝就会知道自己被所有官员欺骗,到时候,必然会有雷霆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