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试镜结束以后,他再亲自带利亚姆去挑几套衣服。奥斯蒙德自己也算半个美术生,起码分镜稿画得相当不错,他对自己的品味还有些信心,最起码肯定比背心紧身裤好。
奥斯蒙德坐在课桌上,双腿交叠,背对着她们,趁着空闲时间在自己枪击案的剧本上增减填写内容。
没过多久,利亚姆换回了他自己的衣服,从隔壁回到了教室。
他的脸上还是有些薄红,不过已经好了很多,再缓一缓就能恢复正常状态。
奥斯蒙德又出声安慰了他两句,将一摞白纸中《planb》的两页剧本抽了出来拿给他,示意他先看看剧本,熟悉一下台词准备一下。
他倒不怕利亚姆记不住台词,奥斯蒙德向来对台词没有太多严苛的要求,还喜欢现场改台词。只要不是特殊或者隐含深意的台词,演员想改也可以改,只要传递的意思差不多对就可以。
“准备好了就说一声。”
从他手上接过稿子,利亚姆快速向下扫了几行,有些意外的同时微微簇起了眉头。他的视线越过纸张,偷偷望向奥斯蒙德。
却只见他神色如常,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纸张的文字上圈起一个又一个符号。
利亚姆收回了视线,再次看向手中的纸。
这个剧情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十分钟以后,他酝酿好情绪:“我可以了。”
奥斯蒙德站起身,将手稿放在了桌上,他走到了摄像机后面,重新打开机器,招着手示意利亚姆走到他提前做好的标记上。
姑娘们安静了下来,纷纷让开了空间,站到了侧边。
米歇尔·菲佛也做好了准备,她会晚利亚姆一些时间进入镜头范围。
“准备好了吗?”
“a。”
利亚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抬起眼眸,很平静地看向前方,看向虚空之处。
像失去所有希望之人残存的最后的麻木,也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这是...?
奥斯蒙德狠狠皱起眉,却还是拉近了镜头。
那双冰蓝的眼睛像正在酝酿着风暴的小小湖泊,利亚姆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奥斯蒙德却突兀地察觉到他的痛苦。
菲佛无声地张了张唇,也察觉到了不对,但导演并没有出声阻止,她搞不明白状况,也不好出声打断。
突然之间,利亚姆的眉轻轻动了动,他半敛起双眸,神色却不知为何更加冷峻、坚毅。就像是他一瞬间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走上了不归途。
紧接着,他重新抬眸,眼神愈发冰冷地看向前方。
奥斯蒙德看着他,恍惚中感觉他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离了灵魂,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将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
那是一个握枪的手势。
奥斯蒙德的瞳孔一缩,他看见利亚姆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眉尾挑起,唇角泛起快意而残酷的微笑,颈项带动头颅微微后仰,同时抬起下巴。仿佛他看到了什么有趣却不值一提的画面,那让他感到些许的愉悦。
但就像是不该拥有力量的渺小人类突然成为了可以摆布棋局的神明。可他对自己所持有的力量一无所知,仿佛只是个不明世事的孩童,将屠杀视为一场手影游戏。
所以他的薄唇轻启,按下扳机的同时,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单薄却充满力量的字眼:“砰。”
可是他的眼神没有变,他依旧痛苦,挣扎不休,麻木不仁。
极其微小的表情变化和最短的台词,却让他在短时间内演活了一个饱受欺凌最终爆发的男孩。
他天真愚昧自以为是,却痛苦不堪。
表面上,他蔑视生命,并且不明白生的意义。人命不值一提,他就像是在游戏中,杀死那些有着血条的敌人那样,进行着残忍血腥的报复。
实际上他并非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的灵魂倍受煎熬,不断地撕扯着他,将他分为极端的两半。
奥斯蒙德怔在原地。
枪击案剧本的空缺似乎突然被利亚姆轻而易举地填上了,他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两张稿纸的内容洞悉了他想要表达的内容。
男孩在故事中不能只表现出光辉的受害者形象,他的灵魂之中必须有污秽之处。
比如漠视生命,比如将这一切当作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