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第十六个房间，她照例往前看，突然摸到合金栏板旁边，有一块温度略高的地方。

转头示意吴星星先停下，她伸手去够前方的合金栏板。

手指一接触到栏板，栏板就没有预兆地往下掉。

“糟了！”

栏板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一定会惊动清洁工！

正想着与吴星星赶紧离开这个房间，却迟迟没听到预期中响动声。

莫理扒着通风口边缘往房间里看。

这个房间是一个类似锅炉房的地方，靠里的墙上有一个老旧的供暖装置，看起来像是已经报废的样子。

房间里脏兮兮，到处叠放着玩偶兔熊的身体，只有身体。这些熊玩偶、兔玩偶全都没有脑袋。

通风口的合金栏板正是掉在软绵绵的毛绒玩偶身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从上往下看，角落里还有三个仅有这些玩偶兔熊三分之一大的“小玩偶”，两只小兔跟一只小熊，三个小玩偶因为栏板的掉落，正不约而同转头看向通风口。

其中一只小兔正好跟她四目相对。

糟糕！超过3秒了！

电梯使用守则2【若你是一个“人”，请勿与“熊”、“兔子”、“乌鸦”的眼睛对视超过3秒。】

意识到这一点，想避开眼神已经来不及了。

莫理在通风口等待着违反规则的惩罚，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吓出一身冷汗，身后的吴星星察觉到她的异样：“姐？

”

“我没事。”她轻声回答。

突然锅炉房的门发出细微的“咚咚咚”声响，

那三个小玩偶听到后，

迅速从角落里爬起：

一只小兔和一只小熊沿着锅炉的蒸汽管道向上攀爬，正往她们所在的通风口爬过来；剩余的一只小兔似乎是怕时间来不及，着急地翻着那些叠放在房间里的大玩偶身体，将自己藏到大玩偶身后。

看样子，这三只小玩偶似乎也是在四处躲藏。

先爬上来是小兔，它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莫理看，脸上没有表情。

后面的小熊似乎不断地推着小兔，想将小兔推进通风管道。

……就像黄洗推着吴星星那样。

莫理最终垂下眼眸，示意吴星星往后退一段距离，为那两个爬上来的小玩偶让出空间。

两个小玩偶很快爬进天花板。小熊的手上甚至还提着那个被莫理碰掉的合金栏板，因为要带着那个合金挡板，所以手脚并不方便，在靠近通风口时差点从蒸汽管道上滑落！

少女伸手接住了它。

外面厂房里的玩偶身体和脑袋都很大，根本进不了通风口，但这两只是“小朋友玩偶”，倒是能轻松躲进来。

小熊进来后，迅速想将手上的合金栏板卡回通风口，莫理马上明白了它的想法：

没有栏板的通风口，很容易引起注意。

“我来吧。”莫理示意。

她拿走小熊手上的栏板，将手指扣进栏板的缝隙中，提着它合在通风口上。

“哒！”

刚刚放好栏板，锅炉房的门就被打开，两只大玩偶熊一前一后进来，共同抬着一只无头玩偶兔，将它扔在房间地上。

两只熊的身后跟着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人，和刚才在一楼二楼指挥工作的工头是一样打扮：

相比起“清洁工”，工头的身体高大瘦长，身高接近两米五，乌鸦面罩和黑色兜鍪底下，是一身干练革履的西装，黑裤白衬衣，打着黑色领带，手上还拿着一把一米多的木制品。

高瘦的“工头”似乎对两只玩偶熊扔无头玩偶兔的行为不太满意，乌鸦面罩里发出“嗡嗡”的声音，指挥着玩偶熊将无头玩偶兔叠放到角落里。

靠前的玩偶熊转头看了一眼角落，就赶紧招呼身后的伙伴将无头玩偶兔的身体拖过去放在角落里。

工头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临时改变主意，先是阻止玩偶熊的动作，然后疑惑地、一步步走进房间，靠近角落里那堆积的玩偶身体。

接着，他拿起手中的那把木制品。

将它展开后——是一把将近两百公分的大型老式折叠剃刀。

超过一米长的木质手柄里嵌入整块的金属刃片，使用时将刀刃展开，加上手柄总共能达到两米，那巨大的刃片看起来锋利无比，刀锋有细密的锯齿凸起。

工头展开剃刀，对着角落里的玩偶身体猛地扎了进去！

那里是小兔躲藏的地方。

“哧

！”“哧！”“哧！”扎了几刀后，工头才又回到原地。。”

莫理喃喃说道：“人类是一种会将它们头割下来，并戴着头颅到处游荡的生物。”

“但是……玩家只是戴头套而已，头套是电梯里出现的，玩家并没有直接动手去……”吴星星反应过来，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莫理搬开墙角一只玩偶熊的“无头尸体”：“从结果来看，并没有什么区别。”

“无头尸体”的身后，用锅炉房中的碳粉画着一副图，笔触简单幼稚，但画的内容却不怎么令人舒服。

画上是一个人类，顶着一个兔子头套走出电梯。

整幅画又被用碳粉画上一个大大的叉，以及各种涂抹的痕迹，表达出满满的愤怒和诅咒。

在天花板上能看到这幅图的一角，莫理原本以为会是什么线索，现在终于看清楚了。

她回头望向三个小玩偶。

它们黑漆漆的眼睛里依然没有任何情绪。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似乎是看出三只小玩偶在害怕，吴星星举起手表示自己毫无恶意。

“他们听不懂你说话。”

莫理缓缓靠着“无头尸体”坐下，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整理腰部的布条和裙摆，被“三眼乌鸦”扎伤的地方还在流血。

等她调整好，再次睁眼的时候，却对上吴星星的脸。

吴星星的脸上一片水痕，刚刚又在通风管道里蹭了一脸灰尘，现在显得格外狼狈。

他低头，眼神疏离，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的双眼。

“你干什么？”少女语气冰冷不少。

“你的眼睛……是彩色的。”吴星星犹豫地问道：“你真的是我姐吗？”

“我的眼睛？”莫理抬头，看着吴星星的眼睛。

练习生棕色的瞳孔中有着清晰的倒影——

在少女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不少奇怪的沥青黏液已经从脖颈爬上来，黏液犹如生长在皮肤外面的血管一样，狰狞可怕。

而原本那双没有太大起伏的眼睛，已经变得不像是正常人类。她看到自己的眼白部分变成浓郁的暗红色，瞳孔也不再是正常的棕黑色，而是呈五彩缤纷的渐变色轮状，因为饱和度不高所以略显灰暗。

这是一双什么眼睛？

莫理愣住了。

她被侵蚀了吗？还是被污染了？

如果她被污染了，那她为什么还能保持自己的意识？

《n105电梯使用守则》中提到的【守则6：请在乘坐电梯前确认你是“人”。人有两只眼睛，且仅有两只眼睛。一般情况下，当前所在地域之人的两只眼睛呈黑色瞳孔白色眼白，可能带有轻微血丝。】

莫理回想起这条“电梯守则”。

这意味着……她现在不是“人”了吗？

所以刚才和“熊”、“兔”对视超过3秒，也不会有惩罚。

如果不是“人”，她还能乘坐电梯吗？

可是，刚刚黄洗还在时候，自己的

眼睛并没有异样。

是在哪里才开始变化的呢？

莫理回顾起刚刚在通风管道的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没有看它们的眼睛吧？”

莫理指着小玩偶们问吴星星。

“没有。”

吴星星慢慢跟她拉开距离：“不能和它们的眼睛对视超过3秒，不是吗？”

吴星星的动作让莫理略微烦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转化成非“人”的状态，异常的眼睛代表什么呢？是“清洁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