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还要我善始善终…”
“可是,少爷刚刚并没说底下发了疫病。”
“发疫病怎么了?”
“饥荒是无论如何不会染上身的,更不会致命,可疫病不同,疫病会要人命!”
“疫病会要人命,那又怎么样?”
“少爷若是染上了,那可怎么办?”
“若我真染上了,你要怎么办?”
“我…我也不活了。”
灵觉急得脱口而出,祥之有些惊喜,一下子愣住了。
“少爷…”
“你为什么也不活了?”
“少爷若是死了,灵觉也不想活了。”
“我不会死,你也不要说这种傻话。”祥之瞧她焦急的模样,笑起来。
“那少爷还要去布施吗?”
“就像你说的,要善始善终,咱们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是吗?况且,派去诊治的大夫,不也安然无恙吗?真正病的那些,自己哪里还有气力出来领米,只能让家里的好人来代领,既然这样,更应该去了,咱们治不了病,尚能雪中送炭,即便是一颗两颗火星子,兴许于人也是暖的。”祥之缓缓说道,像是为了说服灵觉,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那让灵觉陪着少爷去好吗?”灵觉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依恋,她低声恳求。
祥之似乎也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不同,久久与她透出些许哀伤的眸子对视,像是对她许诺一般,郑重答她:“好。”
次日天微微亮,东南院已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灵觉与祥之本想着灾民当比上回又少,没想到出来一看,不仅没少,反倒又增了些。
陈纪贵虽未向府里人透露官府有心压制的疫病消息,却吩咐府里人格外注意些,安排在外的人手都十分警惕。他为了这苦差事能安生收尾,一早来盯着,虽则自己不出府布施,却时刻在东南院那间偏房守着。
因昨夜醉了酒,加之一上午诸事顺利,他便打起盹来,到了午间快休息的时候,陈三才摸进来叫醒他。
灵觉二人见灾民中果有异样。有些人比起寻常人面色更差,也有人虚弱到几乎四足而行,还有人从来时便蜷缩在角落,难受得动弹不得,更不消说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有多骇人。
这回不比之前,上月出来施派,还没见这阵仗,今日陈纪贵说是为了防寒,让出来布施的人都包裹得只留了一双灰溜溜的眼睛,即使用来盛粥的大勺的柄加长了几尺,都围着从头包裹下来的遮面布,布施的下人们仍刻意与眼前那帮灾民隔得远远的,他们不知道疫病这回事,只是被他们的人模鬼样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