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时常想着，沈虞决便是说书人口中那个孤胆英雄吧，即使身边有再多的下属和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一到真正危机时刻，他从来都是孤身迎上的。

如同现在。

这时候的夕阳堪堪落山，两人一里一外，中间横着黑焦的保护圈，洞孔草混入了化学液剂，这气味其实是有些刺鼻的。

南星颤抖着低下头，被一瞬难以压制的泪意浸湿了的视野里，她看到他的手指，以轻握着枪的姿势，清瘦修长。

他静而沉默地看着她，微微勾动唇角：“杀了我，然后出去。”

“不可能。”南星咬着牙，豁然抬起头，“沈虞决，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

男人并不觉得意外，唇畔的弧度隐隐深了些：“我知道。”

南星气极：“你！”

“既然是假象，就必须要打破，这是常识。”沈虞决不再给南星犹豫的时间，将枪塞到她手里，“兰克部落有秘传的儡术，就绝对可能也有叫人迷幻的其他秘术，他们要的，不过是我的命而已。由你杀了我，比我自杀更有说服力。”

“就算是假的…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死？”她一字一句，神情认真，仿佛生死其实异常简单，不过是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题目而已。

“我会舍不得。”

呼吸忽然滞了滞。

四周静谧，那些嚣张的翡翠毒蛇还在游移滑走，因为是幻境，它们只是从两人的身侧游过，却并不能真的触碰到，可这鲜明的视觉冲击还是让南星心头发麻。

可沈虞决说得这么肯定，他忽而这么肯定地告诉她，如果是让她死，他会舍不得。

南星怔怔地望着他，这一刻，她心底又是宁和的。

她想，其实死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至少，这个人，和她说了最动听的情话。

原来，物物相克相生，不只是她所熟悉的药草之间的相互作用，她和沈虞决之间，也是这样互相牵制，互相维系啊。

那么，既然是注定要不死不休的结果，就纠缠到底吧。

南星举起枪，在沈虞决无波无澜的目光中，轻巧地将枪柄一转，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南星！”

“嘭——”

群山震动，鸟群突飞。

烟尘起，死寂一片的山林终于躁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