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摩回去了才发现,白容想并不在房间内,垂眸间薛摩便料到她去了哪,虽然她曾信誓旦旦她不会去,但若再加上桌上那坛酒,一切便就不作数了……
薛摩想起婚宴上的场景,不自觉暗暗叹了口气,有些人的爱情,势如破竹,气势如虹,而有些人的爱情,生涩隐晦,暗香浮动,没有谁好谁不好,只是恰恰,沈扬清喜欢了后者。
今夜,沈扬清这酒喝得着实有些多,他走在廊下有些摇摇晃晃,但一想到他正走向他的新娘,便忍不住嘴角上扬。
转角的时候,突然后背一凛,沈扬清一回身,便见白容想从檐上旋身而下,她一身红妆,肩披红色斗篷,似朱砂泼画,沈扬清眉心一抖,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她着红裳。
“你……”沈扬清面有迟疑。
“你放心,我不是来扰你洞房花烛的。”白容想面色极镇定,她启口:“我心有疑惑,再不问也就来不及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选她不选我?”
白容想自是有理由这样问的,她堂堂江淮之主,家门显赫,容貌不俗,末了,竟输给了一个江湖卖艺之女,她不甘心,谁又能甘心?
沈扬清的脑海瞬间清明,他在想,说些什么能让白容想不那么觉得自己被冒犯,往事渐渐浮现,她对他的情不假,她对他的付出更是不虚,都这个时候了,他想让她好受些。
沈扬清言词恳切:“容想,你自是优秀的,论样貌,论家世,她样样不及你,我救下她的时候,她都快被她头儿给打死了,我之于她是沧海浮木,而你呢,没有我,你依旧是堂堂雁回宫的主人,你依旧享江湖拥戴,可她不一样……”
“怎么,优秀还有错了?”白容想乍然出声打断,她不喜这般论调,语出讥诮:“你无非就是害怕不能与我旗鼓相当,无非就是像她那般的柔弱,可以满足你那可笑的虚荣罢了!”
沈扬清长吁了口气,看呐,这就是白容想,他突然就看清楚了他俩的症结究竟在哪了。
沈扬清释怀了,他不在遮遮掩掩,一脸沉湎:“我见到她那一天,我听见风动之声,听见云动之声,我以为风动是真的风动,我亦以为云动是真的云动,可后来我才懂,风未动,云亦未动,而是我,心动。”
白容想愣在了原地,若说来时她还有什么希冀,那此刻便是真的被杀得片甲不留了,她的目光渐渐没有了温度,旋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只有一句话轻飘飘地传来:“沈扬清,明日午时,东灵山下,你若不来,我便杀上山去!”
这句话还在心上盘旋的时候,沈扬清推开了新房的门,入目的红幔红烛将他的心染得暖意融融……
按捺住满心的欢喜,在掀开新娘盖头的时候,他却不禁笑了:“写眉,你脸好红……”
“是烛光映的!”沈写眉一犟嘴,脸便愈发红了。
沈扬清笑得开怀,突然心生感慨:“你看你我,多有缘分,天南地北都能让我碰见你!”
沈写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极不易察觉的光,她垂着头,幽幽道:“你和我,那不叫缘分。”
沈扬清似乎毫不在意这不合时宜的话,他执起酒杯,眉眼温柔:“喝了合卺酒,那就是缘分了。”
眼波流转间,酒已入喉,自此以后,甘苦同舟……
出了灵山派,白容想便马不停蹄地往山下赶,路两旁树木参天,枝叶繁茂,在夜色的环抱里,便黑黢黢地犹如巨大的食人怪兽……
“咻”有口哨声划过。
白容想“吁”地一声便拉停了马,她听得清楚,那不是什么动物鸟叫,那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谁?”白容想握着马缰四处探看,厉声道:“别在那装神弄鬼,有种的就滚出来!”
四周安静了一瞬,突然“咻”地一声,一支箭向她射来,白容想轻而易举地便一把抓住了。
这箭射的力度和方向皆不是冲着要她的命而来,莫非……白容想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这箭上附了纸条。
白容想将纸条拆下,借着月光读了起来,她不断将纸条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很显然,纸条上的内容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以至于她看了几遍,都不敢确信。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凭什么相信你?”白容想语出三问,然四周黑茫茫一片,并没有人回答她,那人已经走了。
白容想踟蹰了半晌,最终还是回到了下榻之地,远远地便见薛摩在门口等她,见到她回来,薛摩安心地呼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遭遇什么不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