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亮烛火,昏黄的光线虽不算明亮,却足够辨认出何处是案几,何处是蒲团。
周清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找到了自己往常的位置,按部就班准备用宣炉调香。
还没来得及动手,她瞥见掌心已经凝固了的血迹,窈窕的身躯瞬间变得十分僵硬,一动不动。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炙热的气息仿佛隔得很远,又恍若亲密无间,“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血吗?方才本官去了诏狱,在狱中给一家十五口上了全刑,他们没挨住,鲜血从喉管中溅出来,脏了本官的飞鱼服。”
本朝律法规定了十八种刑罚,诸如夹棍、杖刑之流,偏北镇抚司的人手段十分狠辣,为了逼供,会将这些刑罚轮番在犯人身上用一遍,甚至还会有刷洗、油煎等残忍手段。
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周清将碾碎的香料放在炉中,慢慢点燃,“大人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您之所以会用刑,肯定有这个必要。”
谢崇扯着扯唇角,黑眸中透出一丝讽刺,“可本官的血脉至亲却将本官视为洪水猛兽,认为我比叔叔还要可怕,是天生的恶鬼,而北镇抚司就是阎罗殿。”
丝丝缕缕的烟气从香炉中涌了出来,鼻间嗅到那股清幽的味道,周清心神平复了几分,强自镇定道,“凡事必有存在的道理,本朝设立锦衣卫,虽令人闻风丧胆,却依旧可见成效,上能震慑贪官污吏,下能安抚平民百姓,谢大人,您身为指挥使,肯定会恪守职责,今日死在诏狱中的囚犯,小妇人相信,他们必是该死之人。”
周清一开始还心存惊惧,到了后来,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
当她只剩下一缕孤魂在望乡台上徘徊时,不知怎的,竟看到了谢府。
谢崇是大周最为忠心的臣子,诛弄臣斩奸佞,手上虽沾满了无数鲜血,却还百姓一片清明,只可惜众人只能看到他的狠毒手段,全然不顾他做下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