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如布画，月浑圆如玉环，水波袅袅如丝绸，若没有微风吹拂着树叶，引得树影婆娑，恐怕谁也不会发现树枝中藏着一双碧幽幽的眼。不论风动叶动水波动，却动不了她眸子里的半分决绝。

芥莘安逸久了，许久没有出手，心底虽然紧张却无半分退缩。毕竟，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自己的师父和师母他们是怎样为迎客镇而战，也不会忘记小白为了保护自己决绝而战。

昔日辉煌无比的初麟山莫家没了旃城莫家这个依靠，再无嚣张的资本，仅靠着家里为数不多的修仙弟子才能勉强在这片地域站稳脚跟。偌大的楚家显得萧瑟无比，暗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的门钉不是掉色就是掉落，若不是门口瞌睡着一个守门弟子，还以为这是被废弃的旧宅。

空荡荡的楚府闻不见几个人味，想来这楚家闲适太久，完全不会意料到这样一个破败的楚府还有人来。芥莘根本不用隐藏气息，也不怕有人会发现她，她甚至更希望有人发现她让她这次的复仇之行增添一点趣味。

太久未松动的身子在祭出第二本体时发出噼里啪啦的骨头摩擦声。芥莘冷眸扫过楚府唯一还亮着灯火的房

间，然后悄无声息的推开门。

“你，你是谁？”挑灯的守夜人看着芥莘，惊讶不已，他虽然不是修士，但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芥莘身上散发出的森然杀意。

芥莘冷眼看着这个人，缓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扣住他的咽喉，声音是说不出的阴寒，“我是索命之人！”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打破了夜的静谧。

之后的种种，如地狱审判的演练，那些所谓的修士简直不堪一击，她在楚府畅行无阻，爪起爪落，有些人甚至连呜咽都没有发出，就晕死了过去。那之后，芥莘无数次想，为什么自己没有下死手，为什么自己动手前脑海里会闪过戒嗔失望的面孔。

她尚且记得戒嗔望他时，他眸子隐藏着深深的失望，那是芥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戒嗔，也是最后一次。她一直都知道戒嗔在她心中占了很大的份量，没想到，会是这样。

戒嗔将五颗佛珠打入她的骨头时，她并不觉得伤口有多痛，更疼的其实是她的心，那种不曾询问便动手的态度让芥莘心寒。她总算知道血衣在被念真剔去鳞片时是何等的痛苦和伤心。

芥莘觉得，就算戒嗔要杀了她，她也不会有任何惊讶，因为对方是戒嗔，那个心怀天下的戒嗔。

但是，芥莘并不后悔在槐城救了戒嗔，也不后悔在初麟山楚家肆意报复，她只是有些不甘心。她曾向着血衣信誓旦旦的说戒嗔不是那种人，没想到天下的和尚是一般无情。

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时过数年，她和戒嗔终究是走到头了。

初麟山脚下，他们再次相遇，戒嗔温柔如初，可那些已经不能打动芥莘了。巫山三次登门，戒嗔诚邀芥莘，但芥莘冷漠拒绝，只因她只想要一声道歉，戒嗔都给不起。哪怕是在赵家，两个人断绝关系，芥莘也没有半点后悔。

有时候，她很羡慕唐子观和宋锦儿，毕竟他们互诉衷肠，交了心，也许了未来。她感慨唐子观为了宋锦儿屡次犯险，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全宋锦儿。比起这个，宋锦儿的坚韧更让芥莘惊讶，那种妖都未必能承受的疼痛，她居然抗过来了。

“小猫儿，还在想你那个情郎？”沧离这个冥界之主，自从入住巫山之后，基本上整天和瑞雪腻在一起，偶尔带瑞雪出去散心，也不知今天吹了什么风把这尊大佛

给吹到这里来了。

芥莘赏了沧离一个冷眼，不紧不慢道：“不劳沧离大人操心！”

沧离轻笑一声，在芥莘不远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