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兄台鉴:
光阴荏苒,与兄瓜州渡口一别,匆匆已历三载。以一面之晤,片言之交,而恋恋不能忘者,慕兄之高材,感兄之至诚也。向日与兄论是非,辩曲直,各执一辞,相争而未能下,复为俗客所扰,言未尽意即各自天涯,难通款曲,深以为憾。
日前得知吾兄消息,言在龙氏父子处略不如意,弟甚为兄惜之。今不揣冒昧,渎犯君颜,致书台前者,为吾兄谋也。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弟宁失言,不失人也。
方今天下离乱,匪类猖獗,英雄起于蒿莱,豪杰争相为用。兄怀鸿鹄之志,负治世之才,此诚用武之时也。若得一明主而事之,立不世之功,建百年大业,标名凌烟,流芳青史,方不负大丈夫之志。若所托非人,则比干子胥之祸不远。贤明如兄者,不可不慎之。
盖闻明主择臣,贤臣亦择主。主之明而足托此身者不外乎三:兴仁义之师,诛残暴之徒,安万民于离乱,扶天下于倾颓,而令百姓归心者;礼贤下士,用人唯能,而致豪杰归者。立心忠厚,可与同患难亦可同安乐者。弟以为,此三者龙氏父子未尝得其一也。
龙氏父子昧于仁德,罔顾大义,逞一己之私欲,置亿万生灵于涂炭。收河南群盗以成势,铁蹄所至,流毒千里,十室九空,中原之人畏之如豺虎,此能归百姓之心乎?纵观其部属可谓众矣,然皆蝇营狗苟,鼠目寸光,上不能尽忠义以佐其主,下不能明赏罚以收军心,但知今日之安,不思来日之祸。众醉独醒,唯吾兄耳,然纵有良谋,亦不能为用,此何异于无乎?方今群雄并起,大业未成,而龙氏父子不图进取,耽于逸乐,兴宫室,广姬妾,不恤将士之苦,弃功臣如敝履,此所谓可同患难而不可同安乐也。
当其起事之初,势孤力弱,百业待举,故卑辞重礼,结好于兄。兄感其知遇之隆而效死力,“但为一顾重,不惜百身轻”,此君子之为也。然因区区小惠,知其恶而不能去,知祸之不远而不能避,亦何其愚也。
伊尹、管仲,古之大贤也。伊尹数仕于桀,以其不仁而终能去之,佐百里
之商王于天下。管仲,公子纠之臣而桓公之仇也。桓公起之于槛栏,管仲佐齐霸于诸侯。此二人者,史家未尝以失节责之。临大义者不拘小节,万民为重,一身为轻,籍籍虚名何足道哉。
今弟效力于兖州军中,甚得倚重。弟屡以兄名达于圣聪,圣上渴慕至诚,思欲一见。醉仙孙前辈伉俪,弟授业之师也,不辞劳苦,千里奔波,持弟书往见吾兄。望吾兄不以弟之直言为忤,弃伯夷叔齐之愚忠,就管仲伊尹之大义,幡然来归,则孙前辈伉俪足保兄之平安。若兄不忍弃故主,弟亦不敢相强。
纸短意长,难尽愚诚,盼与吾兄面晤。弟李天赐上。
孙老头接过书信浏览一遍,沉吟道:“若兄不忍弃故主,弟亦不敢相强。这句是什么意思?如果姓陆的不肯来,难道就算了不成?”天赐道:“他若执迷不悟,师父可以见机而行,总不能让他留在贼军中继续为祸。”孙老头道:“不错,欲成大事,便不能存妇人之仁。带不来他的人,师父就把他的首级带来。”
天赐道:“杀之不如用之,最好还是能带回个活人。”孙老头笑道:“放心吧!师父不是杀人狂,是死是活,就看他姓陆的造化吧。你小子快快返回军营,好好筹划,击败敌军,将皇帝之位坐得稳稳的。师父这个太师也可以做得长久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