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脑香（2）

“本以为上回吓着了夫人，夫人便不会再随着老道出来了，不曾想夫人胆识过人。”

虞人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荒台之上，沈岁厄将左手叠在右手上边，垂首望着自个儿沾了墨水的手指，有些讪讪的道：

“我家中有一个弟弟，生来便能化鸟飞行，他与我数月前相认，虽说之前从未相见，却有种奇妙的血脉之情在里边，一开始不太能接受他能化鸟…

但若说是恐惧，却也并没有多少，那日我在道长府邸外边所见之画面，却让我心里边平生一股寒意。”

沈岁厄这般说着，仍是不敢抬眼多看虞人一眼，只觉着这人好似透明的一般——

并非是沈岁厄视而不见，而是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子莫名的敬畏来，宛如三山五岳压在心头，既直不起腰，也生不出什么反抗之心。

沈岁厄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她退后了几步，才发觉

她与这位老道士离得有些近了。

“为何？”

虞人饶有兴致的看了沈岁厄一眼，他年岁已高，眼神并不能像年轻时那般的清冽锐利，瞧着沈岁厄的神色之中却有几分赞赏。

“为何？”

答话之时，沈岁厄面上有几分烦恼与迷茫，她踱着步子来回走动，一面想一面道：

“岁厄的前半生过得并不算是多幸福，本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毕竟在岁厄看来，自个儿是个活生生的人，只要人生在世，自然会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会发生，只要一一去克服便好了。”

“可在道长的院子里，岁厄头一回怀疑自己的存在。”

“有没有可能岁厄并非是生在十几二十年前，而是昨天，或者上一瞬间才诞生于这世界上，生来便这般大，关于所有的过去，不过是梦幻泡影，道长施法便能轻易改变我那些做过无数次、让我觉得悔恨的过往

，如何不让人觉得可怖？”

“可能我不是由爹娘生养，夫君也不是…”

沈岁厄还想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嘴，终究是将囿于喉咙的话咽下腹中，只是道：“不知道长刻意寻我，所为何事？”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更是未曾追问什么，这些时日里，她一直将这些惶恐藏在内心深处，便是季东楼也未曾告知多少，怕他不安，更怕他觉得自个儿状态有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