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傍晚,雀生终于是气喘吁吁的追上之时,只见着他姐面色慈祥的看着他,然后那位一向是让他有些讨厌的季东楼,也是面色慈祥的看着他…
只这眼神,未免是有些过于像在看笼子里的小白鼠了。
“一并走罢。”
季东楼面上实则是有些不悦的,好好的二人世界,忽然多了个半大孩子来,未免让人心里边有些膈应。
只是一想着沈岁厄腹中的孩子将来能够多一人照顾,又觉着是桩喜事了。
燕无行寻了处荒宅,指挥着下人整顿了一番,一行
几人便歇了脚,季东楼等着沈岁厄生产之日,沈岁厄近日里远离城镇,闷得发荒,便在雀生的带领下上山摘野果,如此,也可以让自个儿不再耳闻季东楼与燕无行之间商议的事情。
“姐,你这般真的无事吗?”
雀生虽说是很乐意带着沈岁厄一同上山的,左右沈岁厄是坐在树下看他上蹿下跳的,但每每他同沈岁厄一并进山之时,他姐夫那眼神,他委实是有些受不了。
将肩上的松鼠放下,雀生坐在树上晃荡着自个儿的双|腿。
他身上又是一身青衣,宛若山精树灵,看着颇为清爽以及轻灵。
“能有什么事情?”
沈岁厄不解,她咬了几口果子,雀生正说着怕她半路发作,她便觉着自个儿下|体传来阵痛。
“我好像…要生了。”
“啊?”
雀生便是女孩儿的手都没有摸过,乍一听着沈岁厄
这般说,惊愕的闭不上嘴,慌里慌张的从树上爬下来,道:
“那我去叫姐夫。”
他一面说着,一面便要化鸟而去,忙被沈岁厄拦住。
“你慌什么?赶紧收拾收拾,我觉着我能自个儿走回去。”
这里离宅子不远,走不出几步,沈岁厄便听见潺潺水声,以及季东楼的声音。
燕无行要回到雍州去,季东楼正在与燕无行话别,乍一瞧着沈岁厄走得飞快,脸色顿沉。
季东楼挥退左右,等着沈岁厄开口。
“我…我想将孩子留给雀生。”
“我倒是没有意见,只是…你也说了,他只是个孩子,怎的能够照顾好一个婴儿?你说对不对?”
听了沈岁厄的话,季东楼面上神色复杂了些,在沈岁厄面前坐下,目光落在沈岁厄面上。
沈岁厄闻言,当真是托着下巴思量了片刻,才迟疑道:
“好像有些道理。”
“你怕这孩子会落得与你爹一样的际遇,对吗?”
季东楼见沈岁厄半晌不说话,出言道。
“老国师说我命中无子,你以味觉换了一子。”
“是啊,老国师说我注定尝尽天下美味。”
季东楼垂下眼睑,笑得有些无奈。
“你失忆之前,是很喜欢孩子的,宫中没什么小孩,你总是往宫外去,与一些小孩儿厮混在一起。”
“甚至也曾扬言说过…”
季东楼说到这里,忽然闭上了嘴,这话必定是于他而言羞于启齿的,于沈岁厄而言,又觉着甚是正常的话语。
“说过要为我生下几个孩儿,一起闹腾我。”
想了片刻,季东楼还是直说了。
那会儿的季东楼还在苦恼着怎样将沈岁厄这孩子拎开,后来裴念笙频频出现在沈岁厄的口中,季东楼才开始尝到了苦处。
“没想到你会往那方面想…当年的始祖皇帝便心仪于你家先祖,只可惜未能玉成,这许多年来更是有不
少恩怨。”
“你所中的忘忧虽说不是我与裴念笙联手灌下,我却也不希望你能够记起…”季东楼苦笑着摇头,“我总想着,便是有这些世仇又何妨?只消我将你宠到无法无天,只消我对你再好一点,你便不会想着离开。”
“你我之间有前世因果,生死悬于同一条线,你我本该是同来同往,我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你会背着我筹划这样多的事情。”
虽说皆是被他看在眼中。
每当他看着沈岁厄小心翼翼的谋划着,他便会想起钦宇帝,也许当年的钦宇帝也是这般看着他一步步蚕食朝中的官员,让他们沦为自个儿的党羽,也许…
然而季东楼却无法想象,那位如今要取他性命的父皇,也曾用那样慈祥的目光看过他。
心有逆鳞之人,是做不好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