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梅（10）

周太后那样站在雪中，便宛如幼时的阿如一般，看着是那样的小，那样的孩子气。

然而谁能想到那时候傻里傻气的小姑娘，竟然转眼便成了这大梁朝最是位高权重的女人。

然而一生的荣华富贵，到底是没有让她在心底里边觉着快乐。

“我这一生，先是想嫁给先帝，再是想与他和离…然而这世间谁家的夫妻都能和离，为帝王家的不能，与皇帝和离，这事说起来便是千古奇谈，大约也算是面子罢。”

“我为他诞下皇嗣，他却想废我立顾臻。”

“同样都是他的骨肉，季暮卿只因早早的出生了一年，便是太子之位候着，捧在手心里疼着，含在口腔里边宠着，我儿…却是什么也没有。”

周太后仰着头闭上眼，有雪花落在她的脸上，一片冰冷。

朱嬷嬷手中握着伞，一时之间，纠结着是否展开伞撑在周太后头顶。

他们早便年轻不在了，这般折腾几回，迟早是要病倒的。

太医院里边的太医们，又太半都是些庸医。

朱嬷嬷道：“陛下确实可怜的很。”

“是啊，他可怜，可我便不可怜吗？”

周太后回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朱嬷嬷，朱嬷嬷张了张嘴，又道：

“娘娘，您是天生的凤命之人，谈什么可怜与不可怜的。”

朱嬷嬷的心情有些复杂，周太后是她看着长大的，曾经多温婉活泼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奶娘也开始与我说这些虚的了，想骗我。”

周太后如此说着，拿手搓了搓自个儿的脸，又觉着自个儿这般举措有些不雅观。

“娘娘，老奴从来便不骗娘娘。”

朱嬷嬷叹了口气，见雪愈发的大了，便将伞撑开，为周太后挡去漫天飘雪，抬手拂去她肩上并不多的积雪，劝她回房栊里边歇着。

彼时天色已暗，周太后无甚胃口，早早的便歇下了。

只是这样寒冷的天里边，便是枕着那还梦枕，周太后也是睡不下的，她翻来覆去了半晌，又坐直了身子，披上衣裳走到供奉着佛的房间里边去。

那尊大佛依然是慈眉善目的看着她，这一看便看了十余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