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梦枕（16）

但也是常年见不到真人的，只听闻了有这么个人，要想见到，还得凭关系，因而沈岁厄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并不觉着这是什么丢人的事。

旁人这般说，她便也昧下了这个名声——

虽说后来时日久了，她也觉着二殿下看不上她，这名声让她有些难受的紧，像个笑话，但过年那会儿的沈岁厄，确实是没有想这样多的。

三更半夜的，季东楼带着她去城墙上看烟花。

作为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沈岁厄从未见过那样多的花火，比星星还要亮，比月亮还好看，绚丽非常，眨眼即逝。

季东楼那双已是开始内敛的眉眼里边，秾艳异常。

沈岁厄低着头看了一眼季东楼牵着她的手，又看了一眼自个儿手里边提着的兔子灯，忽然间便哭了。

“这大过年的，你哭什么？”

季东楼不解，甚至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有些无措的半蹲下身子，与沈岁厄对视着。

饶是沈岁厄确实不该与小孩相提并论，但自小她便没受过什么教育，从未有人与她讲过什么是对，什么

是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这忽然间哭起来，季东楼竟然也能够接受了。

他有些无言。

“我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烟花。”

这意思是她还是见过的，只乡下地方，便是过年，也见不了多少。

“然后呢？”

季东楼沉默了片刻，如此问道。

“它们存在的时间太少了，若是它们只能活这般久，为什么那些人还要将它们放出来，只要它们活在盒子里边，便会一直存在了。”

季东楼有些错愕，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烟花这东西不是制造出来便是给人放的吗？

人们高兴之时，放一放它们，才子词人，赋几首酸诗颂一颂它们，连带着那些个折子戏、话本子，各色的神仙列传里边，也都常见它们的身影。

片刻的绚烂，便存于字句之中。

只谁也没有问过它们到底愿不愿意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