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姝（1）

“姐姐，姐姐，你在做什么呢？”

年纪不大的燕无行看着自个儿的姐姐对镜梳妆，乡下姑娘大多数不兴这些的，打扮得再好看，下地之后都会变得灰头土脸，在地里一滚，更是都为泥人一般，谁也分辨不清谁的模样。

因而燕无行长到十岁，也只见过姐姐这般娇羞一回。

那是十四岁的姐姐，彼时才由邻里最有名望的妇人帮忙主持着及了笄，正式成为一个女人。

十里八乡的适龄男儿都托人来说亲，媒婆跑断了腿，将各家各户的男儿状况都说了个明白，让父母选，父母却说都听姐姐的。

燕无行提着烧火棍，隔了一扇门瞧着那样的姐姐，有些目不转睛。

这光鲜亮丽的衣装将她衬托得并不比城里边的世家女逊色多少，让燕无行有几分自惭形愧，只将火烧好，才偷偷的坐在门槛上边听姐姐与母亲说话。

那是裴念笙还未造访他家时的情形，姐姐选了个邻村的书生——

虽说大家都是农人，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但到底还是都喜欢那些白白胖胖的人，那些人一看便是成日里边养尊处优，有树可依，有枝可傍。

燕无行也曾偷偷儿的去瞧过那书生，白，但是不胖，虽无仕途，却开了家私塾，十里八乡稍微有些积蓄的人家都乐意将孩子送到他那里读书，燕无行也曾被父母提着耳朵去求学，那会儿不仅交了束脩，还有两块肥肉，因而当燕无行学不进去之时，自个儿那老父老母也甚是揪心那两块肥肉。

提亲的聘礼里边有两只大鹅——

这时节大抵也是难能打到雁的，母亲舍不得宰了，只由得它们整日里边在院子里边聒噪，燕无行烦闷的提着棍子想将它们打闭嘴，那与他朝夕相处十载的姐姐，就被两只大鹅给打发了，燕无行有些不高兴，将鹅赶到院子角落里边，他才愤愤然的蹲在石墩上。

姐姐叫什么名字燕无行已是不大记得了，便是燕无行原先也不叫这名字的，他行三，大多数时候都被叫作是燕三，燕无行这名字不过是在行走江湖多年之后，也未曾名扬海内，突然觉着燕三这名字一听便是路人甲乙丙丁之流，因而寻了个算命先生改的。

当然，这是后话了。

燕二用裁衣的是那书生送来的，料子极好，一看便是他们家这等人舍不得用的料子，呃…想来那书生也是舍不得用的，不然也不会送来做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