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四)
沈府书房。
沈之山冠袍带履,一身肃穆之气坐在书案后,食指微屈轻叩着桌面。
书房内气压低沉,沈青郡与沈纪父子二人则对坐下首,互相以眼示意,皆不敢开口。气氛凝然间,沈青郡拿过一旁的茶盏佯装喝茶,眼神却凛冽的看向沈纪。
沈纪自是知道父亲的意思。此次赐婚不成,惹了皇帝的警觉不说,指不定还让时歌对他有了成见,再想结姻亲之好怕是难了。
思及此,沈纪偷偷抬眼朝案后的沈之山看去,碰巧沈之山亦在看他,面上未带分毫怒意,但眼睛里的那份阴鸷沈纪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屁股好似被点了火般“蹭”一下站起身来,弯腰请罪:“是孙儿无能,一时大意,未能分辨出那人不是时歌,乱了祖父的计划,还请祖父责罚。”
想来祖父这回是生了大气的,不然也不会拒绝了皇上留宿宫中的建议,冒着大雨也要连夜赶回来。
沈纪原以为他着一开口必躲不过一顿斥责,不想沈之山只是睨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也不入口,只是拈着杯盖轻划着沿口,愠怒道:“若是一次事败,尚可理解为大意,可如今两次失利,你们就不曾怀疑过是有人从中作梗?”
沈青郡正襟危坐,肃然道:“父亲所指,儿子也不是没有思索过,只是线索混乱,暂时还未有结论。”
“说来听听。”
看了看沈之山的脸色,沈青郡眉头一拧,沉声开口:“上回庆功宴之事栽赃陷害过于明显,我们所谋之事无非就是促成与时家的联姻,先不说此事无人知晓,就算被人知悉,会动手阻止的除了龙座之人不做他想,可…”
他顿了顿:“按理说我们防范严密,虽不及他身边的司影,却也断没有被他探听了消息去还毫不知情的道理,是以,我也怀疑过成王。”
“成王?”听着沈青郡的分析,沈纪是越来越糊涂了。
皇上想收权,对付沈家情理之中,可成王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么父亲还会怀疑他呢?
“不会是成王。”沈之山淡淡道:“我们与成王互助互利,他或许会推波助澜却不会是罪魁祸首。”
“那便只有他了。”
“不。”
沈之山划过杯沿的手顿了一顿,盯着杯中上下沉浮的茶叶似在深思:“这不像是他的作为。”
皇帝幼时他也曾教导过其一段时日,登基为帝后更是接触频多,对于皇帝的处事作风他不说了如指掌,却也是知之甚深。哪怕是猜出来他的所思所想,皇帝也断不会立即下手打草惊蛇,所以妨碍他们计划的,另有其人。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沈青郡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是…”那道墨色的身影自脑中一闪而过,沈纪像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灼灼的目光对上沈之山,缓缓吐出两个字——
“公主?”
前一刻还神情严肃的沈青郡这会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摆手道:“妙仪公主?她不过就是个刁蛮任性的丫头片子而已,怎么可能是她。”
“是不是她一试便知了。”一声冷哼伴着青瓷茶杯搁在案台上的脆响将下首的两人皆吓了一跳。
“再过不久就是花灯节了,纪儿,这回可不要再让我和你父亲失望了。”
“纪儿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