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元年六月,秀润的黄花梨木翘头小案,醉红的荔枝,伴着几个剥开的碧色莲蓬,水灵灵清湛湛地盛在小巧的琉璃盘子中,看上去似乎还带着清露的滋润湖水的气息,新鲜可人。
花草繁茂的夏日,越是一日将尽越觉暑气逼人,阳光炎炎,过了回廊半洒入水榭,细细点点同光可鉴人的湘妃竹木交织成片,四周水气氤氲,才淡淡泛出些清凉。
妙弋轻阖着眼靠在榻前假寐,在宫中已有数月,这段时日,她耳不闻,口不语,甚至连这致远殿都很少出入。
“姑娘,医正大人来了。”那小丫头的声音很浅,两个月的时间,她似乎摸清了这姑娘的脾性,只要少说话,便好了。
浅眸微抬,妙弋缓缓睁开眼,两个月的时间,她身上的毒早已经解了,内息恢复如常,身上的伤口连疤痕都再难看到,可她并不断算拒绝来瞧病的医正,仿佛这些只是按例而已。
“让她进来吧!”
“是。”
妙弋看着那浅红色的女婢背影,这宫里却如金丝牢笼
,她不是逃不了,而是,她在等罢了,主上未召她回去,意思已经很明了,她不能离开这里。
而这时,那丫头已经带了一医正打扮的人进来,这人年纪并不算大,却不再是以前的魏林,而是李忠。
妙弋看着眼前的人,在邑城的时候,她便已见过他,只是那时,他还不过是一个新晋的太医罢了。
而李忠亦明显一愣,慌忙的低下头,并非第一次见这女子,只是每次见到,都会让他心颤,那样的眼神,如同一年前一般,依旧似要把人看穿一般。
而更令李忠心虚的却是,这女子的医术不知好上自己千百呗,可皇命难为,他亦不敢违旨。
妙弋到并不像去猜他的心思,任由那小丫头将一根丝线系在自己的手腕之上,到不是因为她有古人名节的那种心思,而是她筋脉尽断过,那样的伤疤,她并不想让旁人看到罢了。
李忠牵着那根丝线,不知是因这天气的原因,还是太过压迫,竟也满头轻汗。
手指再次触碰到那丝线之上,与之前一样,这脉搏还是那般怪异,他查阅过不少医术,可还是难知晓什么样的脉,会这样怪异的跳动。
收回手,李忠并不敢看她,似鼓起勇气般,李忠缓缓
站起身,却也道:“姑娘,臣才疏学浅,敢问姑娘,之前到底中过何毒?亦或者,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我无大碍,你是奉旨他的旨,我亦随了他的意,既然该做的都做了,又何必这么多废话呢?”
妙弋收回手,整理着血红的衣物,气色铃铛依旧炫丽,即便是轻微的动作,亦可发出清脆的铃声。
她的脉搏本就不似常人,皆因蛊毒所致,身为破刹的人,又怎么可能与常人相同呢?
李忠亦是一惊,自己讨了个没趣,也不敢再多问,收拾了药箱,却也行礼离开了。
再没了睡意,妙弋缓缓起身,推开紧致的木门,盛夏时节,草木历了暖风润雨,郁郁葱葱苍苍翠翠地舒展开来,遮了骄阳当空,只洒下淡淡光影斑点,静里透着细碎的明媚。
提步走向前面的九曲长廊,一波莲池阳光下反射出粼粼觳波,如金似银,耀得人睁不开眼,睡莲娇嫩,粉白淡红轻缀了几点,含苞待放的依偎在那碧叶恬恬中,池鱼锦丽,密密丛丛,花箭阴中喁喁细语,悄然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