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的那封信。他阴冷地看着江止,表情嘲讽地说道:“还是说,你其实在赌。万一唐据告诉了你呢?万一你得到了你想知道的呢?”
江止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来找我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们当年的事?”施眽已然明白:这就是“江止”接近我的理由吗?他知道我爹娘的一切,还要来打听我的一切?
事情的走向有点失控。江止觉得很不妙,他这是把自己给坑了?“…远慎,我想知道的原因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而且,我并不急着要知道这件事…”
“你真是个人才啊”施眽打断江止,“中间隔了三年,你是怎么把当年的事跟二伯要杀我联系在一起的,嗯?”施眽一把钳制住江止的脖子,把他再次掼在墙上。
江止攥着拳,克制自己要对施眽动手的本能。我总不能告诉你我从薛柏松的魂魄得知,施睦年早就盯上了你家的钱吧?他能盯上你家的钱,就很可能洞察了
你杀父弑母的事…有些事真不能拖着,要是三年前上山的话就能遇到薛柏松了,要是三年前上山的话就能把墓里的东西带走了…
“你说话啊!”施眽手上发力。
“…”该说什么?江止手指都卸了力。他想,要是施眽在这里杀了他就好了。是啊,死了的话就能从新来过了。死了的话,下次就可以换一种方式呆在施眽身边了。死了的话,…等一下,难道就这样撒手了?现在他不管的话,王宁那边怎么交代?他背景那么深,会不会因为调查施睦年而找到证据揭发施眽?这样的话,也许等不到自己下一次来找施眽,他很可能就真的要杀人偿命了!他突然想起了久思的话——你以为你在处理一个策略问题,但其实你面临了一个感情问题。
感情问题?江止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一直是个禁欲的人。他对性事不感兴趣。因为他“亲身经历”过太多,司空见惯了。跟记忆里那些风月老手比,施眽简直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但他从不拒绝跟施眽的肉体
交流,甚至有时候还会积极回应施眽。施眽似乎也很热衷在他身上挖掘一些新鲜反应。两人在这方面应该还算得上合拍的。
可自从那天在祖宅单独见过施睦年之后,江止发现施眽有些不对了,那晚施眽即将脱他衣服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变,江止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施眽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累了就背对着江止躺下了。
跟很多童年不幸福的孩子一样,施眽也喜欢掩藏自己的内心。但毕竟他还不够老练,很多端倪依然可以直白地推断他的内心。很明显,施睦年跟他说了什么,也许是跟江止自身有关的事。可江止自问自己的过去没有任何能够称之为把柄的…那天施眽回来后问了关于“江湖中人”的事,难道施睦年真给他找出了“江湖中人”的线索?——天大的笑话!
江止换了个角度去想这件事。抛开施睦年跟施眽说了什么,毕竟施眽最后还是在面上选择跟他一切照常。施眽为什么要尽量一切照常?一:他在观察自己,
想等自己暴露,显然这是没可能的。或者就是他在暗中搜集证据,证明他对自己怀疑的某个点是对的。二:施眽还是对自己有较深的情谊。这是从听雨的话反观得出的结论。不然他没必要勉强自己跟一个讨厌的人同床共枕三年。所以…他是在逃避,逃避自己也许会对他有威胁这个“现实”。
原来如此!江止心下了然:久思,你说得对,这是个感情问题。至少这是个可以从感情角度解决的问题。
“远慎,你怎么了?”江止呼吸逐渐困难,他哽着声音问道:“你不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施眽看着江止涨红的脸,神色暗淡,一语不发。
“…是吗?”江止难过地注视着施眽,“我以为我对你是不一样的…”
施眽蹙着眉,还是不说话,手上的力道不增不减地桎梏着江止。
“我以为,你真的会相信我?”江止绝望而自嘲地
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太自以为是了。”
施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仿佛定住了。
施眽的反应让江止有点失望,但又有点兴奋——太好了,他起码不是一个容易被感情被冲昏头脑的笨蛋!
眼下,江止确实是失望的,对自己很失望。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做施眽都不会对他坦诚,虽然他深知是因为自己也不坦诚的缘故。事实证明,施眽一直防备着自己,无论此前帮了施眽多少事,可是只要有一件他觉得自己可能图谋不轨的,施眽就选择跟自己翻脸了?
听雨说施眽是个凉薄的人,自己这样没有心的人是抓不住他的。江止当时差点就笑了:有什么关系?我一开始就没想跟他有过多的瓜葛。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会比那些用言语向你尽忠的人来得更真实,”江止握着施眽掐在脖子上的手,“我一直觉得承诺是空虚的,行动才是一切的证明。
”果然,我这个人就是不适合谈感情啊!
施眽的手稍稍松了一些,因为他意识到江止接下来有很多话要说。
“你觉得我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要当你的‘幕僚’的?是因为好玩吗?”江止轻咳了一声问道。
当然不是。施眽在心里回答:每一件事,在你的眼里都不好玩。
“我是个无趣的人,但不爱做无趣的事。”江止似乎看透了施眽的腹诽。“所以,决定跟在你身边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不管你信不信。”
“…”施眽低着头,暗暗翻了个白眼:真该谢谢你肯定了我的有趣啊。
“我这个人基本上只要是清醒着就会处于思考的状态,而思考往往意味着对同一事物有着各种不同的看法。”江止说道此处停了一下,“你说我是个人才,说实话,我觉得你的话很在理。因为很多事,我都可以轻松解决。就好比那天,在祖宅里你仅是把事情的大概跟我说一遍,我就能在短时间内想出无可辩驳的
辩词一样。”
“为了把施睦年的动机想清楚,我会尽我所能的去搜集一切可以支撑我思考的依据,”江止双手握着施眽的手,“所以,别说是三年前的事了,要是可以,我都想把他出生后的每一件事情都了解一遍,直到我真正挖掘出原因为止。”
施眽沉默着,慢慢地他松开了江止,把手从江止手里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