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六:我方为刀俎

施家邪子 秋知鲤 3702 字 9个月前

郎中大声惊叫:“你先别激动!伤口又要裂开了!”

“施眽,你还是先别说话了,”施璟年站起来朝这边张望道:“你放心吧,你若是冤枉的,大伯会帮你主持公道的。”

施眽含着泪光,他在裴骖和阿梁的搀扶下起身,感激地朝施璟年欠身点头,江止吓得赶紧过来拉着他的手。他又朝众人欠了欠身,行了个礼才再次坐下。

江止当然明白施眽在哭什么,他握了握施眽的手,继续回到尸体旁。看着冷眼旁观的施赟,江止礼貌地示意:“施赟小姐,你请继续。”

“刚才施眽也承认他进过爷爷的房间了!据我所知,他是今天唯一一个进过爷爷房间的人!而等我去爷爷房间想拿遗嘱的时候,我发现匣子里已经空了——大家说说他是不是嫌疑最大!”

有人沉默,因为这样说好像有点武断;有人点头

,因为他们是当时跟着施赟进去的;也有人摇头,因为一家之词难以轻信。

“施赟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家公子是唯一一个今天进入过老太爷房间的人?”

“有人看见的!”施赟指了指家仆。有几个人主动挥手:“没错,我们都看到了。”

江止指着尸体问:“那么你们有谁看见这个人进施眽的房间了?”

施睦年脸色瞬间阴沉,他身后的几个心腹也闪避地看向别处。——江止已经确认这个死去的人正是今早施睦年身边那个低着头的高人了。看样子,施睦年是知道这个高人的存在的。

家仆们茫然道:“还真没看见啊?”其他人包括施睦年身后的人也纷纷附和:“对啊,这人是谁啊?”

“对,没看见,所以是不是就能说他今天没进施眽房间了?”

众人面面相觑。

“都说凡事只能证有不证无,看来还真是如此啊。其实,你们没看见是很正常的,因为他有意躲着不让你们发现,他甚至还精准地挑了傍晚,所有人都聚在饭堂和灵堂的时候对公子下手!可见对这样心怀歹意的人,在这种特殊时刻你们是防不胜防的。”江止摇头:“我家公子他丝毫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动向,对他而言就算被你们看到他进了老太爷的房间也无所谓。毕竟,他此前经常这样进去。——你们说他是病傻了吗?非得在五六个人的见证下,只身跑到施老太爷的房间去干去偷遗嘱这样的蠢事?”

干蠢事的施眽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唐据捂着嘴偷笑。被江止扫了一眼后,他赶紧摆出严肃的样子继续蹙眉聆听。

“可不是他还会是谁?”施赟冷哼:“你想说是这具死无对证的尸体吗?”

江止:“这就不好说了。毕竟,今天这人出现的同时,施老太爷的遗嘱丢失了。”

“你少在这里误导人!我们的人已经搜过了,他

身上除了一些驱邪的符纸,什么也没有。”施赟道:“我看这人就是施眽找来顶罪的!故意把他弄死,最后把一切都推到他头上。”

“施赟小姐,我能问你些问题吗?”江止轻轻地笑问。

施赟怀着复杂的厌恶的眼神看着江止,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问。”

“你是和宅子里的诸位一起听到施老太爷说他会把遗嘱放到这个匣子里的?”

施赟皱眉:“对。”

“那么请问,你听到他说——由施眽来宣读遗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施赟心中一沉,她压着嗓子问:“你什么意思?”

“我常听公子夸你,说你能力超群,是施老太爷的得力助手,施老太爷的很多要事都是由你协助,甚至独立完成的。这些,我想你和在座的诸位都不会否认吧?”

大家纷纷点头。施璟年和施睦年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你有话直说,少在这里兜圈子!”施赟戒备地觑着江止。

“我已经直说了。”江止无奈地摊手,“那我换个说法好了。这样能干的你,在听到自己的爷爷要把宣读遗嘱这样庄重的事交到施眽——这个才相认了三年的孙儿手里时,请问你对此作何感想?”

——我第一反应就是爷爷病得不轻!他一定是病糊涂了!施赟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哦”

“也是了”

人群里有人恍然大悟一般的唏嘘着。

其实这些家仆也是做作,因为当时在场的他们,是亲眼看到当时施赟脸上那羞愤交加却不得不扮作毫不在意、非常理解爷爷的深思熟虑才下决策的孙女。

施赟不知道,她那精彩纷呈的几秒的表情,早就成为下人们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施赟是个执行力很

强的人,有施敬宗宠着,平时不可一世惯了,自然很多人对她敢怒不敢言。她其实也知道背后有人说她,但她认为那是众人对她能力的嫉妒和不可逾越的地位的眼红。

看到自家父亲和施睦年眼中都出现了对江止的话的些许认同,施赟觉得自己真的不吐不快了!

“可笑!你们都觉得我嫉妒他是吗?”施赟高傲地哼笑道:“我,十七岁就跟着爷爷打理施家内务的事。施家的产业有多繁杂我最熟悉,你们觉得我会嫉妒这个半吊子?”

“远慧!”施璟年被施赟无礼的说法给激怒了。施赟委屈地看了一眼父亲,继续说道:“我说错了吗?他以为能管理一个船行就了不起了?”

“我承认,当初爷爷说让他来宣读遗嘱的时候我是不满意的!但我很快就接受了——我知道,爷爷对我们这些小辈最疼爱了。他对施眽更是愧疚多于爱。他应该是考虑到施眽在施家的根基不稳,所以想借此机会让施眽多得一些助力和认同。爷爷的苦心孤诣我

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不照做。”施赟说道此处,快速地抹去眼角的泪,她沉声说道:“反正,谁来宣读遗嘱对我来说都没有影响。”

“没影响?”来说你没影响,难道对你爹、对施睦年也没影响?这人刚愎自用就算了,说话还这么不经大脑,施家怎么会出这样的人?她爹就这么放任她?江止意味深长地反问:“那么施赟小姐,除开你找到的人证物证,是什么让你坚信我家公子会做出‘私藏爷爷遗嘱’这样的事?或者说,你认为他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那不是很明显吗?他只要把遗嘱的内容改成对他有利就行了——不过可惜,在他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

江止:“施赟小姐,我记得这几年一直是你在帮施老太爷打理其他地方的产业吧?”

“当然。”

“请问这期间,我家公子有参与过吗?”

“没有——哼,他这种半吊子哪有资格参与这些

?”

“是了,你也说了,施家的产业有多繁杂只有你最清楚——你想过吗?如果遗嘱在我家公子手里,他在连施家的产业都不能完全了解的情况下他该怎么改遗嘱?难道直接改成一句——由施眽一人继承全部家业吗?”江止纳闷地问。

在场的人都笑了。这是多可怕的妄念?

“也不是没这可能!”施赟理所当然地说:“只要爷爷是这样写的,我二话不说一定遵从!”

“嚯!这话说的——”鬼都不信!吴谷忍不住赞叹:“静临,你说得对,人往往会高估自己的道道德品行。”

以施赟的为人,她也许一开始会照做,不过久了她就不认了。毕竟她为施敬宗兢兢业业地干了七年啊!而且——就算她真的认了,其他人会认?估计到时候就不是找人暗杀了。直接杀人灭口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