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停灵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了,李游洎身心疲惫地耸动僵硬的肩膀,秋枫见了赶忙过来帮他捏肩捶背。
过了今天就可以出殡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了由远及近地传来凄婉的女人的哭泣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看到老仆扶着个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的女人走进院子。两人吓得赶紧迎上去。
“老庄,这位是?”看架势,李游洎猜他应该是郑仝的妻子,文氏。
“大人,这就是主人的妻子。”老仆一边劝慰着一边跟女人介绍道:“夫人你别哭了,这位是主簿李大人,是他帮主持了这次丧葬的…”
文氏眼都哭肿了,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边哭边谢道:“李大人,真是多谢你了!真是多谢你了啊!”
“夫人你快起来!”看她还要磕头,李游洎吓得赶紧扶她起来,他记得郑仝的妻子似乎还有身孕!
像是应了李游洎所想一样,他刚一扶起文氏,后者呜呜地哭了两声突然就两眼一闭整个人失去意识了。
“夫人!!”
院子里乱成一团,经过门口的江止朝内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文氏被李游洎和老仆两个人抬进屋去,他清楚地看到两人走过的地方淅淅沥沥的流下一条殷红的血迹。
兀的就听见李游洎惊慌失措地大叫:“找郎中!秋枫!快去找郎中!”
“哦、哦好!”叫秋枫的也不过十三四,李游洎失常的态度还有地上鲜红的血迹当即把他吓得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去。
江止躲在拐角处,神情复杂地听院子里已经乱七八糟的声音。
“静临,”吴谷看他像是很关心里面的样子,于是自告奋勇地说:“要不你让我进去看看吧?”
江止点头。
吴谷穿过院墙,发现其实里面人不多,也正因为如
此一急起来就显得顾头不顾尾的。
郑仝家只有老仆一人,剩下的都是办置丧葬的人,这些人是指望不上的。李游洎还把他家的两个婢女也带来了,现在秋枫去找郎中了,老仆和李游洎是男人不好进文氏的房间,只好由秋桃秋竹在内服侍。
吴谷是鬼,闻不到满屋子的血腥味。所以他一进房间,首先就被这简陋的家具给弄得一愣。
“这也太…”吴谷看到老旧到有虫蛀的桌子,还有四脚都有些歪斜的椅子,然后是那张床,文氏躺在上面都隐约听到它发出吱呀吱呀的摇摇欲坠的声音。
江止说过郑仝是个体面人。他的穿着朴素却不显寒酸,偶有简陋却从不落魄。他父母都是大字不识的人,他从小过得清贫,跟人习武异常刻苦。长大后有了些功绩得了钱首先就是孝敬父母。可惜他父母死得早,家中的弟弟也成了家,他早没什么其他的牵挂了而且也并不算缺钱。但他简朴惯了,来到巽宁城就购置了这间房屋,里面是带家具的,虽有些旧但也不妨碍使用,他就先应付着,说要等妻子来了再去买新的。
结果谁曾想妻子怀孕了,要提前过来,所以他没来得及准备新的什物…
“呜…”文氏发出一阵轻微的痛吟,她半迷半醒地拉着秋桃的手,嘴里切切地念着郑仝的名字。
“夫人、夫人你再坚持一下,郎中就来了。”天已经很冷了,秋竹端了炭盆过来,一边小炉里的水已经煮沸,她用布巾浸了水,拧过后帮文氏擦拭流出来的血。
吴谷死的时候才16岁,除了娘亲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他一看到满盆子的红血吓得大呼一声“天哪!”一溜烟穿墙跑了。
“静临静临!”吴谷嗖的一声回到江止身边,词不达意地说道:“里面、里面好多血啊!怎么办啊!”
“嗯,我知道了。”江止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他朝门口张望了一下,看到秋枫带着郎中匆匆进去了。“郎中来了,你再进去听听他怎么说。”
“还进去?”吴谷万分抗拒地摇头,“可我看你好像一点也担心了啊?”
“估计是小产,”江止什么见识,剖腹取子的事他都干过,更何况是这种?“你去听郎中怎么说,看看文氏有没有事。”
“哦,”吴谷咕哝了一句:“原来你担心的是那个女人啊…”
江止确认吴谷进去之后靠在墙上想道:我不是但心这个女人,我是担心这个女人有没有为夫报仇的能力。不过一个女人想要撼动庞山寨…?
江止自嘲一笑:可不能轻敌啊!这不是还有李游洎吗,而且郑仝还有个弟弟!还有那个心心念念要手刃凶手的唐锦!
这样想着吴谷就回来了。看他一脸感同身受的难过,江止已经猜了个大概。他什么都没问就四处闲逛去了。说是闲逛,但他其实去的是前天跟王宁谈话的那条深巷。
“静临,那个文氏她…”
“嗯,她快死了。”江止顺着他回答。一路舟车劳顿不说,还听闻丈夫惨死的噩耗,悲痛欲绝之下还小
产了。想想就知道这一连串的打击足以把这个本就身体孱弱的女人击垮。
“你怎么知道?”吴谷先是惊讶然后他想到江止活了这么久应该早看出来了,他平复了心情,说道:“是啊,郎中说挨不过就是几天了。而且明天是郑仝出殡,她坚决要去,老仆和李游洎拦不住只好应她了。”
“嘿!江止!”
江止和吴谷都一愣,抬头就看到王宁坐在院墙上冲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