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连的亲眼的见证之下,他们俱都无比深刻认识到,即便上邪有着能够替代龙神与魔尊封印这些灾难的法子,但这却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所付出的代价,更要比他们想象之中深重许多。
“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沉默半晌后,卫陵如此问上邪。
他问的是说:即便卫浓曾留下一缕意念恳求上邪教导他成才,即便他是走尸族唯一的新生儿,是他们所有人唯一的希望,可上邪难道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样的程度么?毕竟,他想道,当年月牙村变走尸族之事不乏阴差阳错,要说错,实则最错的还是高高在上的龙神,上邪固然也没做对过什么,但以他的实力,哪怕被走尸族人怨恨,他也大可如龙神那般事了拂衣去,谁人的怨恨又能真个伤到他呢?可他却偏生留下了,非但留下,还一时一刻也未停止过为走尸族保留和寻找那一丝希望。
卫陵是当真不解,上邪为何愿意做这些事?
上邪笑了笑,指一指他身上那黑斗篷:“这斗篷,原是卫浓自我这里求来,不然为何偏偏此物能够保你无事?”
卫陵稍微睁大了眼。
“她和阿采是两个同样倔强的姑娘,虽说她们两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上邪续道,“当年,她们最无奈时,都曾放下自尊跪地求问我可有令她们重见天光之法。现下你们都知道是有的,但最好的法子实则既非阿采后来所得的那一个,那法子虽一劳永逸,但委实需要吃太多的苦头。这黑斗篷自然也不是甚好法子,毕竟这东西只能用那么些回而已,眼下上头的法力已然耗尽,已是无用之物了。最好的法子,其实是跟在我的身边。我虽无法为所有走尸族人解咒,但只要他们时时刻刻的与我在一起,我保那方寸无虞总还能够做到。但她们俱都拒绝了我,于是我才叫阿采去夺朝天之物,也以我自己的意念制了这黑斗篷给卫浓,她又将此物留给了你。”
“要说我为何愿意做这样做,大约就是因为她们的拒绝吧。”上邪如此说道。
其实跟在他的身边又如何呢?
他无甚恶习,既不好色,也无任何伤人虐人的癖好,一动念间便能带她们前往她们想去的世间任何一处。他也不需她们为奴为婢,只要彼此安安静静的相处就好了。连他自己想来,也不觉跟着自己有什么不好的。
但偏偏那两个姑娘谁都不愿意,走尸族人若非必要时也俱都不愿意。
只因他们能够将自尊踩在脚下一时,却无法容忍自己永远失去尊严。跟在上邪的身边看似获得了自由,实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禁锢?他们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这又有什么意义?
上邪天生便是至强之人,他对弱者或存在怜悯,或许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因愧疚而帮助扶持他们,可说到底他更欣赏和喜爱强者,而走尸族人的身上,便始终有着他所欣赏的一种“强”。是以他对应风采、对卫陵的成全,并非愧疚,并非怜弱,而是慕强。
他这般的解释,说服了卫陵,却并未能让另外一个人展颜。
抓住秦关的手,目光迎向她睁得大大的、凝视着他一眨也不眨的双眼,上邪轻叹一口气:“我不会许诺自己做不到之事,也不会做任何有损自己之事,我更不会欺骗你。”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他想要秦关放心。
但喜欢一个人到极致,哪怕他喝水也担心他呛着,哪怕他走在平路上也担心他摔着,这话乍听好笑,却是秦关实实在在体会到的心境。是以这样一件危险之至的大事之中,哪怕有他一再的保证,秦关又岂能真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