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凌依然住在医院里。
以她目前的情形,主治医生包括院长都跟秦献和秦懿坦言,医院除了秦家要求的必要设备以及看护人员,对于关凌已经起不到别的任何帮助。
在秦献和秦懿而言,他们当然也更愿意将关凌接回家里照顾,但钟小涛只一句话就打消了两人的念头。
钟小涛问,二位看来,关凌是更愿意住在医院,还是跟二位回秦家?
秦献与秦懿都没回答,但也不再提将关凌带回秦家看护的事。
秦关到医院时,恰好与秦懿撞个正着。
意外的,秦关心中居然感觉十分平静。
这平静在秦懿看来大约与她以往没什么差别。
毕竟她每当与秦懿相处时,总是力持镇定的,装作很成熟、很稳重、并没有因为缺少了父母的爱就偏激刻薄的模样。
是以这差别,唯有秦关自己心里头清楚。
以往的她面对秦懿,表面再是安稳都好,内心里却总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想要表现、想要求关注的心气,而那种隐约的雀跃与期待这一回却实实在在的没有了。她想有一半大约是因为得知了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哪怕这事不归她管,但她到底没法用以往的心情再来面对秦懿;另一半则是因为她已拥有过真正的全心全意的关注,就再也不来求这些哪怕到手也只有些边边角角的了。
她甚至在思考过后,还很认真向他提议道:“不如您以后还是忙自己的事,妈妈这边有专人照顾,真有什么事,再让他们通知您吧。”
秦懿正考虑怎么问她这一回的经历以及结果,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提议,不由有些不解:“什么?”
“您总是过来看她,只是满足您自己的心愿而已。”秦关实话实说,“如果是她的心愿,我想她并不愿意时时都看到您,这一点您自己大约也很清楚。”
秦懿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这愕然甚至令他都来不及恼羞成怒。
秦关…什么时候开始说明知他不会喜欢听到
的话了?
“让她躺在这里确实是我的错。”他惊愕之中,秦关续道,“一开始确实觉得我没有立场再说什么做什么,但现在想一想,我已经对不起她了,现在她自己躺着也没法说话,那我好歹要努力令她躺得开怀一些。”
秦懿半晌没说话。
因为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反驳的底气。
十来天前,秦关知道了他与关凌的事,对此唯一的评价是“幻想破灭”,那时他心神都放在关凌的身上,对于秦关有怨有怒,也不在意秦关对于他是怨还是恨,而秦关与他约会的那一天除了这句话外,态度上也没有别的改变,以至于他就像从前一样理所当然的认为,秦关还是从前的秦关。
然而仅仅相隔了十天,他突然隐隐发现秦关似乎已不再是从前的秦关了,她眼中有了神采,心中似乎也有了种从前所没有的底气。以至于当她作为他与关凌的女儿、作为那件事最密切的关联人提出“她并不愿意时时都看到您”时,他发现自己非但不能反驳,还不得不去听从。
因为她本身就是关凌“并不愿意时时都看到
您”的最直观证据,从前她都恨不得将这证据藏得严严实实,而现在她却能坦然的面对并说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