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我都很怀念我们以前在船上的日子
。”仿佛浑身的戒备与冷硬在某一个瞬间被人抽得精光,此刻顾西爵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从不敢对任何人、甚至也不敢对他自己说出口的实话,“权力很诱人,但战争很可怕,这些年我的权力都从战争里得来,渐渐的觉得很沉重、没有那么诱人了,我把这些当成是责任,但心里有了很多的犹豫。以前我刚离开你们的时候,曾担心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越来越硬,直到最后连你和西陵也要被我完全抛诸脑后,但…”
但很奇怪的,他那颗被鲜血与权力淬炼的心,却仿佛一天比一天更软,一天比一天更优柔。毕竟他现在正在说的话,换了在前些年,哪怕是十年前,二十年前,他也绝不可能坦然说出口,但此刻只因为沈东昀为他找了一个小小的借口,他就迫不及待想要一书胸臆。而先前在婚礼上,上邪、顾西陵、沈东昀、应风采、包括与己无关的秦关和谢遥一个个都跳出来反对他的婚事,当他的第一反应是松一口气、仿佛终于借此放下一个长久的重担时,他想,无论有没有隋棠,无论他当年走的是哪一条路,甚至于即便风云王朝没有走向灭亡,或许他天生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吧。
他因为这想法而责怪自己,甚至一再迁怒身边的人,此刻却终于愿将一切摊开了,而后心中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感谢各位今天冒险带我离开。”他慎重向
船上众人、包含一干船员都行了大礼,而后向上邪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上邪微微一笑:“咱们这会儿逃之夭夭,以你对隋棠的了解,她跟着会怎么决定这件事的走向?”
沉默片刻,顾西爵道:“她会令我与前朝乱党都在文武百官面前被‘处死’。”
“这就是了。”上邪拊掌道,“既然咱们一行人并不会成为西唐帝国的通缉犯,那往后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咱们想去哪就能去哪,不必有任何拘泥。”
顾西爵看向数百米外的帝国舰队。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风云号已成功从舰队之中突围而出,此刻每一秒钟过去,他们离舰队便越远一分,离华京包围圈也越远一分,离顾西爵今日之前的一切也都愈远一分。他原本还剩下最后两分的怅然,也都在上邪刚才那句“海阔凭鱼跃”之中消散开来,想道,是啊,天下之大,凭他们这一行人的本事,今后又有何处不敢去?何地不能闯?西唐虽广,朝堂虽大,却又怎能大得过天地?他人生新的一段旅程,一段更广阔、更洒脱的旅程,从这一刻才刚刚要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