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人
一口一个世父,当真把她当做他乐家人了,说是歇息些时候,却并未给他们多少时间休息,两个时辰不到,乐凌便命人来请林幼芙去用午膳,午膳过后便留下林幼芙和乐家兄妹拉家常,乐灵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林幼芙和乐文柏的相识过程,一字不落地全都倒给了乐凌,乐凌一概全收,总是笑容可掬地点头,说起缘分之事奇妙万分,林姑娘与柏儿是为不打不相识,林姑娘虽碧玉年华却有男儿胸襟,过人的智慧,与柏儿相配倒是委屈了姑娘。
为了能够面见圣主,任何委屈在林幼芙眼中都算不上委屈,只是心头撕扯疼痛的林幼芙在厅中未坐多久便已满头大汗,如此状态,乐文柏只得借口林幼芙一路劳累,身子受损,需修养些时日。乐凌也未多问便命人伺候林幼芙回房去了。
林幼芙只觉疑惑,何以身在这司徒府中,心疼的感觉总是时有时无,莫非这府中有何机缘可以抵挡她与
洛幻分离之痛?想起洛幻,林幼芙自从来到司徒府中便再也没能梦见过洛幻,每每忆起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她便不知自己究竟是生理疼痛还是心理疼痛。
这些日子林幼芙是越发的渴水了,却并非是饮水,而是沐浴,似乎一日不沐浴便浑身不舒服,她以为自己这番状态与时有时无的心疼一样是为心病,也未曾过多在意。在没能梦见洛幻立于床前的每一个夜里,林幼芙却梦见了乐灵犀所讲故事中的画面,画面中狴犴神兽注视她的目光中满是不甘与愤怒,九天之上,彩霞缥缈,他的身影离她愈来愈远,他幽怨的嗓音对她说:“金鳞,千年之后助我重返人间,平了睚眦的天下!”
林幼芙在大汗淋漓中惊醒,莫不是这故事在她脑中根植太深,以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未免也过于真实…,似乎洛幻就在她的面前,甚至在她离了梦境之后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怨气。
第二夜的梦中,狴犴赤红着瞳孔看着她说:“金鳞,回来!”,林幼芙从未见过洛幻这副模样,她甚至
有些害怕他的这副样子。
乐灵犀雇下的探子在林幼芙几人入住司徒府后第三日回了话,司徒府的八字门口,探子与乐灵犀咬了会儿耳朵便一闪不见了踪影,乐灵犀有些喜色却又有些为难,回头看着林幼芙道:“林姐姐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三人还在客栈之时,幻儿表兄每日夜里都会入你房中呆上半个时辰?”
此刻林幼芙才惊觉,那些夜里她并非发梦,幻儿当真来过房中,可这些日子呢,她心痛的感觉时有时无,莫非他也在司徒府中?
乐灵犀似是看出了林幼芙的心思:“林姐姐,自打我们入住司徒府后,他便未曾来过了,我也瞧出门道来了,林姐姐对童大哥无意,其实是因心中有所牵挂,林姐姐心悦之人便是那位远房表兄罢,虽然灵犀不知你们二人之间出现了怎样的误会,但林姐姐心悦之人心中也是放不下你的,否则也不会在愤然离去之后又夜夜造访,可林姐姐,你不该是朝三暮四之人,过去在遂城为何与哥哥那般…。”
幻儿放心不下她么?若是客栈夜访是为真,那么为何在他们搬进司徒府后便再未出现,他既是神,想要出入区区司徒府应该并非难事罢,在他的记忆中应当也已看到她默认将要嫁与乐文柏一事,若是当真放不下,又为何不再出现。
林幼芙捂住胸口浅笑道:“灵犀,有些事情你知晓得越少越好,如今你是否觉得我是一个朝三暮四,甚至为了达成目的不折手断之人。”
“林姐姐,事到如今你们还要瞒着我么,早在遂城之时我便觉得乐文柏不对劲,时候冷静内敛,时而嚣张跋扈,我自小同他一起长大,怎会看不出其中蹊跷,乐文柏打小便被母亲溺爱,无法无天,即使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真正的乐文柏对你恨之入骨,怎会为你以身挡石,那个时候乐文柏的身体里已经有另一人了,对不对?”
“你好像不是乐文柏了…。”追查山神案时乐灵犀也说过这样类似的一句话,那个时候他们以为能将她糊弄一番,却没想到她并未结束怀疑,并且一直暗中
观察着性情大变的乐文柏,终于在今日对林幼芙问了出来。
乐灵犀说得是啊,两个自小一同长大的兄妹怎会瞧不出个异常来,林幼芙不言不语,静待乐灵犀接下来的话,乐灵犀接着说道:“林姐姐,幻儿表兄看你的眼神,与遂城之时的乐文柏一模一样,灵犀斗胆猜测,山神案时的乐文柏其实就是幻儿表兄吧?”
“灵犀!”司徒府门口乐文柏的声音骤然响起,他自台阶而下,眉头紧锁对乐灵犀道:“莫要胡说,本少爷从始至终都是本少爷,从未成为他人!”
乐文柏底气十足,面不改色,林幼芙恍然间都快信了,可乐灵犀不信,她一路跟踪他们至吞金案结案,这段时日,林幼芙童微生以及乐文柏的表现更加叫她确定了他们身边还有“第四人”,那第四人便是林幼芙房中那突然出现又骤然消失的“表兄”。虽说她不知林幼芙这位表兄有何神通能够神出鬼没,能隐身于世,但林幼芙此时的表情分明已经默认了此事。
乐灵犀反驳:“我是否胡说,乐文柏你心中应当有
数。”
自然每个人心中都有数,只是未曾想到乐灵犀太过冰雪聪明,竟已猜测到了如此地步。
“没关系。”林幼芙终于开了口对乐灵犀道:“无论是神是人还是鬼怪,幻儿也已离我而去,旁的事情我已不愿再去管,既然阴差阳错地来到京都,如今我便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面见圣主,了却此生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