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

石豆豆深信不疑地狠狠点头，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混合物：“嗯，谢谢大人，那，我爹呢？”

“你爹，自然是要留在这里，待查清你爹是被何人所害，他便可以回家了。”乐文柏向石豆豆走近，完美地回答了石豆豆的问题。

“哦。”石豆豆再次点头：“哥哥，你能查出是谁害了爹爹吗？”

这个孩子他才多大，垂髫之年，能懂得“被害”“死亡”是何意思吗？

乐文柏蹲下身子，抚摸着石豆豆的头发，笃定道：“放心，一定可以的。”

宋瑾转眼对苗琛道：“你将石柳氏和石豆豆送回家中，去府衙账房支些银子请个老妈子前去照看，待她醒来再去问话。”

苗琛应道：“卑职这就照办。”立即将石柳氏打横抱起，从外边唤入一个同僚牵起石豆豆就一同往外走。打乐文柏身边走过的时候，石豆豆停下脚步，与他对视一笑，便继续抬脚离去。

宋瑾看了一眼挺尸台上的尸体，伸手将遮尸布整理规

矩，平平整整地盖在尸体上，也转身往外走去，经过林幼芙身边时，宋瑾道：“稍后有空，微生和小芙蓉去石家看看石柳氏母子，衙门中大多男人都是直肠子，说话不中听，微生心细，小芙蓉是女子，劝慰几句，应当有用。”

“卑职遵命。”林幼芙、童微生抱拳应道，她自然知道大人这是话里有话，衙门一年到头受害者不在少数，哪能个个都去“探望”。

宋瑾走了，整个义庄只剩下林幼芙等仨人，这一屋子无人认领的尸体本该叫人觉得阴冷害怕的，好在身边还有两个男人，林幼芙倒还感觉不那么可怖，只是当童微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沉尸身边揭开遮尸布的时候，林幼芙一口口水咕咚一声咽下去，险些噎着自己。

上一次见着尸体已经是父亲去世的时候，那时候身体一向康健的父亲，某日清晨突然就没了意识，她以为父亲是得了怪病，可是母亲却如预先所知一般，没有太过悲伤的情绪，没有棺木，没有仪式，瘦弱苍白的坚强女子用一把铁锹，挖了坑，将父亲下了葬。

母亲一遍一遍告诉她，她的父亲是被人害死的，随即像发疯一般撕扯自己的头发尖叫：“不，非人哉，非人啊！”她知道，害死她最为善良父亲的，怎能被称作是人！

“莫要胡思乱想，过去罢。”

思维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再看那声音的主人早已越过她的身边，往沉尸方向走去。